杨老太落葬一日后,杨家笼罩在阴郁的气氛下,家中百事待兴。
各房娘家都没有多留,第二天便向杨家告辞离开。
吕老夫人多留了一日,知道杨家困难,私下给吕氏留钱,让她有困难再来信。
送走了各房娘家,杨家恢复平静。
前段时间忙的时候大家没什么想法,现在闲下来,各房生出不一样的心思。
都在担心,杨家难道真的交给一个小孩来当家,心里忐忑不安!
杨巧月心知家中浮动的情绪,暂时没有理会。
她先恢复天下农菜铺子的营业,这是目前南庄来钱的营生,不能断。
任何时候事关银子的事,都是大事。
一天内,南庄就复产了,杨巧月还带着二伯父杨齐忠参观了庄子和铺子。
杨齐忠没想到侄女来县城短短两个多月,竟然做了这么大的事。
“月儿,你这些东西,在牧羊村能种活吗?”
“能,只是麻烦,需要改善土壤,还需要菌种袋,眼下不是拓展的时机。”
乡下推广的问题杨巧月早有考虑,本来打算出了年就回牧羊村开展此事。
现在老祖母走了,让她掌家,短时间肯定不行了。
杨齐忠点点头,这确实是大工程,急不来。
随后跟杨巧月说起牧羊村的地,他一直在收地里的红薯和白崧。
上次杨穆忠回老家收了几车走,现在地窖又装满了,问她接下来怎么安排。
“二伯父,没几天就过年了,您便留县城过完年再安排吧。地里的东西,想必村里族叔会帮忙照看几日的。”
杨齐忠对此没有异议,对于这个大人般的小侄女,他一向放心。
杨穆忠和杨承栋跟在身边陪着,没有搭话。
他们来到后山荒地,管增带着其他人正在地里采菌菇,看到杨巧月和杨齐忠过来。
大家停下来,上前行礼,“大姑娘,杨二老爷,大少爷,四少爷!”
“阿增,第三茬菌菇收成到多少了?”
“回姑娘,已经过半,两千斤,第三茬预估四千斤。”
杨齐忠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产量这么高,不管卖再便宜,这个数量的来钱都不会少。
杨巧月暗暗吐槽,这产量简直打骨折!
要是杨齐忠知道她的吐槽,肯定要郁闷,他主动提起这几天要到南庄帮忙,顺便学一学菌菇相关的农事。
杨巧月也是这个想法,立即安排管增负责教二伯父,他是从南庄改良土地到生产全程参与的人,没人比他更合适。
管增应下,杨齐忠对新鲜农事格外感兴趣,没再跟着杨巧月,留在了荒地。
杨巧月只得随他去,笑道,“要是家里人都像二伯父这么勤快,哪会沦落到变卖家产度日。”
“二伯父确实吃苦耐劳,丝毫没有因为家中门楣改变初心。”杨承栋同样感触。
杨穆忠有些不好意思搔搔头,“父亲似乎确实对农事格外热情。”
三人随后到药地,木恩恩和管秋一大早过来忙活,前段时间因为楼老太去世,一直没人管。
“七七(小姐)。”两人走过来。
“恩恩,药地怎么样了?”杨巧月随口问起。
木恩恩面露颓色,“我想,可能失败了,刚刚随处挖开种子,不仅没发芽,还发霉。”
“应该是土地的问题,这块地等开了春重新种红薯吧。”
杨巧月这么说,木恩恩感觉让她失望了,轻轻恩了声,没再说试一试的话。
“不过,出了年要找块更大更肥沃的田继续种药!”
木恩恩一下来了精神,“我还能继续种药吗?不是失败了吗!”
“失败是成功之母,我都相信你,你怎么不相信自己。”杨巧月浅笑道。
木恩恩重重点头。
杨巧月看她提振信心,放下这事,问起管秋杨家的账整理好没有。
老祖母去世后,杨家的钥匙、账簿、所剩钱粮都交给她管理了。
前几日杨巧月就让管秋按她教的方法捋一遍杨家的账。
管秋蹬蹬蹬跑去后院拿帐目簿,不一会儿拿着账簿跑过来。
“小姐,都整理好了。”
杨巧月接过账簿细细查看,小脸紧皱,眉头越皱越深。
杨承栋和杨穆忠见状,问道,“妹妹(七妹),怎么了?”
“这几年,杨家落得变卖家产度日完全是挥霍无度导致的。难怪母亲的十几箱嫁妆只剩下两箱了。”杨巧月忍着火气说道。
杨承栋和杨穆忠相视一眼,他们一直在外,对这些并不清楚,也不擅长,没有置喙。
“那妹妹如何打算?”杨承栋问。
“回杨家!祖母已经走了有十日,还未与各房谈过,今晚摆素食家宴。”
当晚,杨巧月摆家宴,这是楼老太走后第一次将各房聚在一起。
大家心里都明白,今晚不是简单的家宴。
膳厅,赵氏、周氏、柳氏、吕氏,还有还没离开的杨媚都到了。
大家都找好自己的位置坐下,气氛有些僵硬。
小一辈杨承栋、杨穆忠、杨兰花姐妹后一步也到了。
杨晨本来在禁足,上次楼老太去世时,她顺理成章的出房门,没人说什么。
看大家紧张兮兮的,屋里没看到杨巧月,鼻子轻哼一声,“让她当家之后,架子变得真大,还让娘……姨娘伯母长辈等她!真不知道老祖母怎么想的。”
杨兰花眉头一皱,这个亲姐说话不分场合,竟然当众置喙刚去世的祖母。
低声提醒,“姐姐,你少说两句,要是让爹听到你刚刚的话,怕是又要禁足了。”
杨晨瞪了眼谨小慎微的妹妹,还是老实闭上嘴。
随后杨贾配下了衙门,福叔告诉他,大姑姑娘今晚组织了家宴,和杨齐心、杨齐忠他们也到了膳厅。
杨巧月跟在他们身后慢一步到的,上一次家宴还是她刚来县城。
没想到短短两个多月发生了这么多事,早已物是人非。
自从楼老太的走后,家中每日都是素食,不见荤腥,今晚也不例外。
杨巧月一袭素衣,妆容淡雅,给长辈们都行了礼,并没有落座,站在位置上。
“月儿是晚辈,祖母临终前将杨家内宅的事情交给我,不得不担起责任。大家难得坐在一起,借着今日素食家宴,我希望将事情和大家说一说。”
各房并不意外,知道今晚的家宴会说事情,只是没想到杨巧月那么直接。
杨巧月先拿出老祖母去世时,前来吊唁的人的帛金簿。
“这是帛金簿,大家有必要了解一下,日后是要还礼数的,阿秋,读一下给大家听。”
“是小姐!”管秋应道,“王主簿三十文、楼知县三十文、吴掌柜二钱……赵家一钱,周家二钱,吕家一百两,唐家五十两…… 陈家零、柳家零。”
杨巧月淡淡看相柳氏和杨媚。
两人的头埋得很低,赵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娘家竟然连吴掌柜的礼都不如,也比周家一个农家低。
这是把她们赤裸裸放在火上烤。
“姨娘,小姑,既然两家如此看不上杨家,以后便断了这层关系,不用再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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