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黑夜中,万家灯火通明。
景安之立在御书房前吹着泛着凉意的冷风。
御书房内的汉章帝根本就没有要接见他的意思。可也没有出声将他赶走。
景安之只能僵立在门前,任凭来往的宫女内监对他指指点点。他心里知道,汉章帝今日定然是要下自己一次脸面的。
若是只为难他,而不去为难镇国公府,倒也是件好事。
景安之心里也约莫明白了汉章帝针对自己的原因。
汉章帝喜欢七皇子,讨厌八皇子。而景安之却正大光明地站在了八皇子这一边。
今夜的敲打,兴许是汉章帝试探镇国公府的意思。亡羊补牢,犹未晚矣。若是镇国公府能认清前路的状况,弃了八皇子而站在七皇子这一边,汉章帝可以既往不咎。
景安之心里想得明白,可越是明白,就越是不屑。
他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也实在是看不起七皇子的为人。要他站在七皇子这一边,还不如让他去死。
景安之立了一个多时辰,秋日的夜,凉凉的,他穿的并不多,立了一会儿便感受到了丝丝缕缕的寒意。
可是汉章帝还是没有要见他的意思。御前的那些内监们挤眉弄眼的,也没人搭理景安之。
后半夜,御书房内熄了灯火。
汉章帝就宿在了御书房。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出言搭理景安之。
景安之便如同一个罪人一般,立在御书房前,立了整整一夜。
立到后半夜的时候,景安之的双足就如同有千斤重,挪动一步都如同在经受酷刑一般。
当晨起时的第一缕阳光撒到御书房的门廊上时,御前大总管终于堆着笑走到了景安之跟前。他对着景安之道,“世子还真的在这儿站了一夜?陛下说改日再传唤您,您就先回去吧。”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景安之回话,他便笑着道,“奴才听闻世子爷喜得双生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
景安之木着一张脸,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行了一礼后,便退了下来。他的四肢已僵硬无比,走下百登石阶的每一步都缓慢不已。
八皇子早就收到了消息,他也不好明晃晃得为景安之说好话,只能派个人在宫门口守着。一旦景安之出了皇宫,便驾着马车将他送回镇国公府。
姜南秋睡了很久。
等她醒来时,刚好瞧见容嬷嬷等人抱着她生下来的一双儿女立在她窗前。
王氏为她的一双儿女,挑了几个忠实可靠的奶娘们。姜南秋刚生产完,可是元气大伤,也不好太劳心劳神。
恰巧王氏如今身子大好,便由她来料理孙子孙女的事宜了。
姜南秋醒来后,也是迫切地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儿女。容嬷嬷先笑着凑到她跟前说了好些孩子平安康健的话。又劝着姜南秋先喝了一碗红枣燕窝粥,好歹也得补补气血。
姜南秋点了点头,丫鬟们便扶起了她,容嬷嬷亲自喂她吃粥。此时姜南秋生下的一双儿女已然熟睡。
瞧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儿们,姜南秋的一颗心仿佛瘫软成了一池春水,进而,她就莫名地红了眼眶。
姜南秋忍不住想着,当初姨娘生下她的时候,也是如同她此刻这般高兴吧。
看过一双女儿之后,姜南秋才有心神去问景安之的去向。
容嬷嬷的脸色一变,有些语焉不详。姜南秋意识到不对劲,便蹙着眉头问她,“怎么了?”
容嬷嬷替她抚背顺气,只好道,“夫人别急,是陛下传召了世子爷,世子爷还在宫里呢。”
因见姜南秋脸色不好看,容嬷嬷回答这番话时也有些闪烁其词。
姜南秋又追问了几句,容嬷嬷彦瞧着瞒不过她,便只能把景安之去宫里,一夜未归的事说了。
帝王之怒犹如雷霆。
偏偏景安之不肯在姜南秋生产时进宫复命。抗旨不尊的代价着实令人心惊。
容嬷嬷心里也是害怕的,只是不好在姜南秋面前表现出来罢了。姜南秋才生产完,正是需要人呵护珍视的时候。
“夫人别担心,世子爷是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姜南秋凝着眉,没有答话。内寝里的氛围有些凝滞。
幸亏王氏知晓姜南秋醒来后,瞧了她一眼,也打消了姜南秋的忧思。
王氏是半点仓皇心惊的神色都不肯流露出来。
她只笑着与姜南秋说,“你辛苦了,双生子这样的好福气,整个京城也没有多少人家能有。”
姜南秋也笑着回话,“怪不得快要临盆的前几日,儿媳的肚子这样大,夜里也时常喘不过气来,原来是肚子里有了两个孩子。”
“谁说不是呢?”只要一想到一对康健的孙子和孙女,王氏就欢喜得合不拢嘴。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景安之进京一事。
实在是内宅里的女眷能做的事太少了。若要论奔走营救景安之,也只有景德山使得上力。
与王氏闲话了一阵后,姜南秋便面露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王氏也识趣地离开了秋阑阁,并嘱咐丫鬟们好好照顾姜南秋,别吵了她休息。
所以,秋阑阁内的丫鬟和婆子都尽量放轻了自己的脚步。每个人当差都极为小心翼翼,生怕吵到了姜南秋。
而在内寝床榻里的姜南秋并没有半分困意。她躺在床榻上,盯着头顶上的蚊帐,心中十分凌乱。
姜南秋的心里是不希望景安之出事的。她与景安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两人更是有了一双儿女的羁绊,姜南秋自然就全心全意希望着景安之前途似锦,长命百岁。
汉章帝在明知她生产的情况下,还要召景安之入宫,这是什么意思?
姜南秋心惊不已,或许如今朝堂上的局势已然是偏向了七皇子这一方。那么八皇子和镇国公府就是举步维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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