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河的视线好奇地追随着周书越,只见他朝妇人微微颔首行礼道:“大娘,在下姓周,是京城青麓书院的夫子。”
妇人见周书越生得清雅,谈吐有礼,又是一个教书的夫子,难免有了些许的敬重:“周夫子多礼了。”
没想到接下来周书越的话却叫人瞠目结舌:“请恕在下冒昧,敢问令郎是村长的亲生子吗?”
妇人闻言,顿时怒目圆睁:“周夫子这话何意?!”
“在下只是不理解,村长作为令郎的亲生父亲,竟然会如此不近人情,竟然把来帮助令郎的人拒之门外。”
周书越的这番话提高了音量,连正在一旁争执不休的村长和楚怀夕都停了下来。
妇人的脸色变了又变:“你们真的是来帮强哥儿的?”
“我们与东梧村人和西梧村人都不认识,没道理偏帮任何一方。”周书越的语气笃定,神色间一片朗朗乾坤。
妇人终于松了口,转身朝村长走去:“老头子,不妨让他们试试……好歹死马当活马医吧。”
村长见妇人红了眼眶,也不再坚持,长叹一声:“也不知道我老梁家遭了什么孽,竟然会摊上这种事!”
苏平河在老两口的介绍下知道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其实跟二壮说的八九不离十,只是村长这头的视角又有了一点不同。
梁强是西梧村村长的独生子,生得高大壮硕,也念得几年书,在西梧村算是人气高的,到了说亲的年纪,媒婆简直要将梁家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但梁强偏偏就对东梧村李家的三姑娘李秀秀一见钟情了。
梁村长跟李老头曾经为了一块地争吵过,心知李老头不愿将女儿嫁给自己儿子,便劝梁强趁早死了这份心。
奈何梁强对李秀秀一往情深,李秀秀便想出了一个说服自己父亲的主意。
——他们打算去两个村中间的情人庙求一份签。
若是签文里说两人是天作之合,那他们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谁都不能拆散,若是签文里说两人不合适,那他们也情愿就此分别。
情人庙是村民心目中既神圣又恐惧的所在。
相传前几年,有很多自以为情比金坚的有情人,去了一趟情人庙以后就成了怨侣,此后便再没人敢去了。
因此两人坚信,只要能通过情人庙的考验,就再也没人可以阻拦他们二人了。
可谁知,去了一趟情人庙,这两人失踪的失踪,疯癫的疯癫,别提喜结良缘,就连正常人都做不成了。
“看来问题出在情人庙。”苏平河问,“那为什么你们没有去情人庙讨要个说法?”
“那情人庙甚是古怪,不是有情人根本不让进。”村长咬牙切齿地说,“而且只要不是情人庙心甘情愿放你进去,你就是想尽办法也进不去。”
“村长这话我信。”楚怀夕难得跟村长统一了意见,“那情人庙当真邪门得很。”
“我可以见见强哥儿吗?”苏平河倒不是很相信村长的一面之词,在她看来,梁强谋害李娇娇,再装疯卖傻嫁祸给情人庙,也不是没有可能。
——因此,她想亲眼见见梁强是不是真的疯了。
村长先开始有些为难,但架不住村长夫人在一旁哭哭啼啼地劝,最后只好答应让苏平河见梁强一面。
梁强被关在村长家最里间的屋子,苏平河等人才刚走近那间屋子,就听到里头的人传来撕心裂肺的怒吼声,伴随着咚咚直响的敲门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村长夫人为难地开口道:“小公子,你看这……还有必要见吗?”
“他一直是这样吗?”
“时好时坏的。”村长夫人说着又红了眼眶,“真是造孽……原本多好的孩子啊……”
许是听到了村长夫人的抽泣声,屋里一时又平静了下来,接着就传出一阵哀伤至极的求饶声:“娘……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要去救秀秀……”
苏平河眉头微蹙,当即就朝村长道:“快开门,他许是神志恢复清明了。”
村长摇了摇头:“这样的话他动不动就说,但我们问他上哪去救,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你们想要亲口问,就问吧。”
村长把门打开,里头乍一看却是空无一人!
苏平河壮着胆子朝前走了几步:“强哥儿,你在吗?”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忽然窜了出来,几乎霎时就将苏平河猛地扑倒在了地上!
“啊!”
“平河!”
梁强果真是疯了,他竟然张开血盆大口,就要生生朝苏平河劈头盖脸地咬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扶光都没反应过来,楚怀夕竟然把胳膊伸了出去!
“哎呦!”
苏平河早就吓得闭上了双眼,然而意料之中的痛楚却并没有发生,与此同时响起的却是楚怀夕那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苏平河感觉到扑在自己身上的梁强已经被拉开,这才惊慌失措地睁开眼,发现楚怀夕正捧着自己的胳膊哼哼唧唧,细看楚怀夕那洁白的衣料已经渗出了斑斑血迹。
“疼死我了……村长!你儿子是属狗的吗!”
村长此刻也有些愧疚,跟在楚怀夕身边说着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强哥儿还从来没咬过人……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
周书越扶起苏平河,满脸担忧地问:“没事吧?”
苏平河则是专注地盯着被扶光制住的梁强,他眼神涣散,狼狈不堪,看上去确实不像是在装疯。
“周夫子,”苏平河对周书越道,“你可以陪我去一趟情人庙吗?”
楚怀夕听了这话急得哇哇大叫:“不行不行,情人庙那地方太邪门了,你们不能去!”
“可是不去的话,就永远都解不开谜题了。”
“要去大家一起去!”楚怀夕嚷道,“说什么也不能你们俩单独去!”
“你不能去。”苏平河温柔又坚定地看着楚怀夕道,“你受伤了,而且你这是被发狂之人所咬出来的伤口,需得尽快请方大夫为你诊治,听我的,现在就让扶光送你去苏府找方蝉衣。”
人咬出来的伤口,得狂犬病的几率也是有的,何况这行凶之人还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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