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你家少主今年真的不回来过年了吗?”苏平河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看窗外的雪景。
这一年过得可真快啊。
去年这时候也下了这样大的雪,她就坐在同一处看杜若堆雪人。
一年过去,她也多了太多需要关怀和记挂的人和事,早已不会去想杜若如今身在何处,她甚至更关心东梧村的那片菜地。
上回她去看了,好几种菜都长势喜人,不出意外,这几日应该就能吃上。不知道下雪会不会有影响,她少不得催老李头动作快些了。
“二少爷希望少主回京过年吗?”扶光问。
苏平河叹息:“回不回京的倒是其次,我怕他一个人过生辰,又该心情不好了。”
然而,苏平河所忧之事一件也没发生。
小年那日二壮就送来了两大筐现摘的蔬菜。
这些菜不仅仅是新鲜,花样也不少,不光有青菜,韭菜,菠菜,芹菜这些绿叶菜,甚至还有黄瓜和莴笋!
看着绿油油的蔬菜,苏平河喜不自胜:“庄子上的乡亲们可都有?”
“回二少爷的话,一摘下来就挑了最新鲜好看的给您送来了,剩余一些不太好看的,庄子上各家都分了一些。”二壮道,“李老头说今年摸不准具体情况,种得不多,但从今日开始,定能保证二少爷从今往后每日都能吃上新鲜蔬菜。”
苏平河开心极了,赶忙张罗着给沈府送去了一小筐,又给淮园的膳房各样拿了几棵,最后还没忘了派人去请周书越和楚怀夕来沈氏的小厨房吃古董锅。
这回古董锅的汤底是用老母鸡单独熬制的,足足花了三个时辰,上头飘着的金黄色鸡油被单独捞了出来,留待下回做菜时用。
撇去大部分鸡油的金黄色汤底香气四溢,肥而不腻,叫人光是看着就鲜到掉眉毛。
苏平河又命何大娘往炖好的老母鸡汤里放了些猪肚。
何大娘本来有些犹豫,因为在大齐,大户人家是不屑吃猪肚这种猪下水的。
但拗不住苏平河坚持,何大娘只好放了一把进去。
没想到猪肚遇到鸡简直就像是久旱逢甘霖,那滋味别提多相得益彰了,鲜香脆爽,入口醇厚,连从来不吃内脏的沈氏都忍不住夹了一筷又一筷。
见锅底里的猪肚和鸡肉都吃得差不多,苏平河又命何大娘将清洗干净的蔬菜都切好装盘呈了上来。
一桌子的配菜花花绿绿,叫人一看就食欲大增。
周书越早料到会有今日,因此不曾过于惊讶,楚怀夕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平河,你竟然真的做到了!看来我没被白咬这一口!”
沈氏则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平河,这些蔬菜,当真是咱们田庄送来的?”
其实沈氏早就知道,苏平河这阵子一直在田庄张罗冬天种菜一事,但她根本没抱任何希望,觉得苏平河不过在瞎折腾。
今日听说庄子上有人来送新摘的蔬菜,她以为最多也就一两样,谁知此刻,呈现在她眼前的竟然是琳琅满目一大桌子!
入冬已经两个月了,饶是苏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地窖里秋贮冬藏的蔬菜也早已短缺,沈氏馋蔬菜馋得不行,顾不上黄瓜生凉,直接就夹起一片放入口中咀嚼了起来。
“姨娘,您好歹烫热了再吃。”苏平河笑着劝道。
沈氏吃完一片黄瓜,满足地叹息了一声:“自从天气转凉,我已经许久不曾吃过黄瓜了,此时吃起来,真觉得清爽极了。”
苏平河将菠菜放在锅里烫了片刻,又捞至沈氏碗里:“其实今日庄子上还送了好些青菜过来,只是青菜和菠菜不能同食,我又觉得菠菜烫古董锅的口感更为粉嫩,便只叫她们上了菠菜,姨娘快尝尝,菠菜吃了补气血呢。”
菠菜被烫得软嫩,但仍旧保留了一丝清脆,包裹着金汤,一口下去还没尝着味道便滑下肚了,回味间才察觉出舌尖竟然还停留了一丝微微的甜。
沈氏眯起眼睛,神情仿佛回到了少女时期般,变得既期待又激动。
苏平河见状也十分开心,又催周书越和楚怀夕多吃些,千万别拘谨。
“只可惜未出阁的姑娘不方便见外男,要不然真想叫静怡也来见识见识。”沈氏大口朵颐的同时还不忘念叨苏静怡。
苏平河安慰道:“我已经命何大娘做了几样新鲜蔬菜送去给静怡了,姨娘放心,少不了她一口吃的。”
谁知她话音未落,外头一个丫鬟便匆匆来报:“回二夫人的话,二姑娘不听劝,还是闹着要来,此刻已经进院子了。”
苏平河早知她不安生,此时也没有很意外,淡定地对桌上的三人说:“你们先吃着,我去瞧瞧。”
沈氏有些担忧地望着苏平河疾走出去的身影,但又不能丢下两个客人,只好勉强招呼道:“他们兄妹打小就爱玩闹,叫二位看笑话了,咱们接着吃,不理他们。”
苏平河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了出来,在廊下拦住了苏静怡。
苏静怡显然精心打扮了一番,头上戴着整副红宝石头面,身着石榴红滚兔毛边对襟夹袄,百褶曳地裙上的朵朵红梅随着轻移莲步而动,整个人被珠光宝气衬得活色生香。
“你明知姨娘屋里有外男在,还打扮成这副花枝招展的样子来做什么?就不怕传出去说咱们苏府的姑娘不懂矜持,不知廉耻?”苏平河板着脸厉声质问道。
自从上回雪芝出事后,苏静怡就一直惧怕苏平河,再也没敢在她面前造次过,此时难免有些瑟缩:“二哥哥,我知道我此举是不合礼数了些,可我听说,今日周夫子也来了……便想着……好歹能见上他一面。”
苏平河闻言皱紧了眉头:“你就当真这般心悦周夫子?”
苏静怡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一年来,苏静怡又窜高了些许,个子已经跟自己不相上下了。加上她本就生得更像沈氏,眉眼间已渐渐透出了一股子美艳,此刻双颊飞红,说不好看是假的。
苏平河在心里想,难怪书里的周书越会对苏静怡一见钟情。
摇了摇头,苏平河回过神来继续问:“即便他只是个穷夫子,你也愿意跟着他过一生清贫的日子吗?”
“周夫子是状元郎出身,怎会一辈子都做穷夫子?”苏静怡不解道,“如今他门楣低,与我正是相配,将来他做了官,我也能顺顺利利地做个官夫人,难道不好吗?”
苏平河冷笑一声:“说到底你还是要他入朝为官!可他根本就不想做官!你说你心悦他,为什么不能让他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去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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