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有了将苏家带离悲惨结局的机会。
苏平江仍是满腹疑问,却在触及苏平河那沉静的侧脸时,顿时没了提问的欲望。
他第一次意识到,也许苏平河说得没错,朝中有她这样一位“亲兄弟”在,于苏家百利而无一害。
方蝉衣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才从内室走出来。
“阁老是急怒攻心,幸得救治及时,在下施以金针,加上药香刺激,方才已将阁老唤醒。但往后还需得好好调理,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我知道了,多谢方大夫。”
苏平河送走方蝉衣后,便同苏平江一起进了内室。
“祖父,可好些了?”
苏淮胥背靠在软枕上,正在喝着下人刚熬好的药。
“人老了真是不经用,这么点小事就能把我打倒。”苏淮胥虚弱地笑笑,示意苏平河和苏平江坐下,“你们二叔做出这样的事,我是决计不能再原谅他了……只是他终究是你们二叔,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少与他起正面冲突。”
苏平河知道,苏淮胥会这么说,是怕他们会去以卵击石。
苏宴海到底为官数十载,如今更是三皇子的心腹,手上人脉和党羽都不容小觑,不是他们两个初出茅庐的无名小辈可以奈何得了的。
苏平河点点头:“祖父放心,孙儿知道分寸,您就别为这些事操心了,方大夫说您需要静养,正逢如今朝中局势不明,干脆告了假在府上养病吧。”
苏淮胥叹了口气:“我现下的身子骨,就算想做点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我和平河都已经入朝为官,祖父尽可放心。”苏平江安慰道,“就算没有二叔,我们也一定会努力不叫苏家没落。”
苏淮胥欣慰地看着眼前的两兄弟,一个端正大方,一个俊秀清润,都是人群中的佼佼者。
“平江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祖父现在唯一就担心你的婚事。”苏淮胥忽然看着苏平河说,“总要趁祖父尚且在位,给你挑门好亲事,祖父才能瞑目。”
苏平河愣了愣,咽下自己不想娶妻的话,敷衍道:“孙儿还小呢。”
“哪里小了?你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大哥已经在你母亲肚子里了。”
苏平河:“……”
罢了,自古以来催婚的家长都不好对付,苏淮胥如今也经不住刺激,她还是保持缄默为好。
—
从淮园离开后,苏平河又不出所料地感受到了苏平江的苦恼烦闷。
“我说大哥,你都快做新郎官了,怎么还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我还不是替你愁?”苏平江压低声音道,“你这个身份,如何娶妻?”
“到时候再说吧。”苏平河最受不了苏平江的杞人忧天,“长姐到现在还坚持着不相看人家呢,我就做不到?我才几岁?都还没及冠呢。”
“你是真把自己当男人看了……”苏平江不由摇了摇头,“婚姻可不是小事,你最好能早做打算。”
“知道啦。”苏平河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新郎官就别为这些小事操心了,开心点嘛。”
苏平江哭笑不得地拉开她的手:“勾肩搭背的成何体统?走路没个正形,哪有……姑娘家像你这样的?”
说到“姑娘家”三个字的时候,他还四下看了看,故意压低了声音。
苏平河:“……”
自己这个大哥真是古板木讷,守旧至极,她都替未来的嫂子担心。
—
翌日,苏平河上值时一见段长暮,便把府上发生的事给他讲了一遍。
段长暮听后笑了笑:“原来你跟温月阁要了个擅易容和口技的人,是为了让他去扮演苏宴海?”
“没想到那人扮我二叔能扮得那般传神,莫说孙氏当时是躲在屏风后偷看的,便是我当面看,也不一定立马就把人给认出来。
“孙氏冲动愚蠢,又睚眦必报,我料准她不会忍得了这口气。”苏平河提到孙氏时,眼底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只是没想到苏宴海为人谨慎,几乎所有事都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指控他。”
“无妨。”段长暮展开手头的卷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做了那么多事,不可能不留任何痕迹……便是每年贪污的巨额军饷被运往何处,都可以是我们的切入点。”
“段长暮,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苏平河斟酌着问,“若是将来苏宴海犯的事被查出来,会牵连苏家吗?”
段长暮抬眸看向她,眼底是意味不明的暧昧笑意:“放心,只要你在我身边一日,我就不会让苏府有事。”
苏平河的心顿时忽上忽下,不知如何应答。
段长暮的眼神在她脸上来来回回地扫视一圈,又说:“怎么,你还盘算着离开我不成?”
“当然没有。”苏平河连连示好,“除非你赶我走……否则我自己怎么可能离开你这棵大树?”
“没有就好。”段长暮满意地朝她招招手,“过来吧,还有一大堆的卷宗等你看呢,跟着我可不是叫你来享福的。”
苏平河方才被他撩拨得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彻底平复来下来。
得,不愧是上司。
亏得她还一度起了什么不该有的暧昧念头……
—
苏宴海倒还算有骨气,带着自己的一众美妾连夜就搬到了离苏府隔了好几条街的尚书府去了。
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精神,苏淮胥本是不愿意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便叫苏平河对外称苏宴海娶的美妾太多,苏府住不下了才搬了出去。
苏平河哪里肯息事宁人?
她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苏宴海早就跟苏家脱离关系了。
于是她一面紧锣密鼓地调查着苏宴海,一面添油加醋地将苏宴海如何被逐出相府的始末,编了出叫《孽缘》的戏。
名苑茶艺楼又迎来了继《九世》之后第二次万人空巷的局面。
看戏的人隐隐约约猜到这里头的故事跟苏家有关,但这毕竟是一出戏,就算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苏宴海也无可奈何。
苏宴海每日都被气得郁结于胸,苏平河倒是过得还算滋润。
只是,叫苏平河没想到的是,调查苏宴海的八字还没一撇呢,自己的麻烦事就找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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