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泽在军中的官职虽然只是个副千户,但他马术高超,又使得一手好枪法,在虎季军中也算是小有名望。
孙陵游和付敦会选中他作为苏平河的副手,也是看中了这点。
为此,这百余人的运粮小队虽然是临时组建的,但上上下下都很团结和谐。
但这孟泽为人热情豪爽,每次见苏平河都是勾肩搭背的,还是叫苏平河有些为难。
她若是义正严辞地挥开孟泽的胳膊吧,又害怕伤了两人的和气。
但跟他这么亲密吧,自己心里又觉得很不舒服。
就这么走了几日后,此事总算得到了根治。
运往边疆的粮草极为重要,故而即便是入夜时分,苏平河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基本只睡一两个时辰便会起来守着整个营地。
孟泽在一旁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咱们排了三个班轮守,若是有什么异常,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的,你不用夜夜自己熬着。这么熬下去,人还没到边疆,你的身子就要垮了。”
“无妨,我从前考进士时,有段时间也就只睡这么小会儿功夫。”
“你从前还考过进士?”孟泽讶异地看向她,篝火将她的侧脸照得分外莹润,确实透着一股子书生气。
苏平河点点头:“现在想来,还不如当初不要那么拼了命地考功名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孟泽对她的过去很是好奇,但又不知从何问起,憋了半天却忽然问了句:“苏千户,你可曾娶妻?”
苏平河有些莫名:“不曾啊,好好的怎么问这个?”
孟泽挠了挠头:“就觉得你与我们军营里头的兄弟们都不太一样……想来姑娘家最喜欢的,应该是你这样文质彬彬的男人。”
苏平河轻笑一声:“你猜得倒也没错……想嫁给我的姑娘啊,都能将京城围一个圈。”
“就这样你还不娶妻?”
苏平河看着他一脸认真的神色,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眼角微微一挑,语带轻浮地调笑道:“我不娶妻……自然因为我不喜欢女人啊……”
孟泽吓了一跳,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戒备:“苏千户,你开玩笑的吧?”
苏平河见他表情严肃,不由仰头大笑起来。
孟泽下意识地跟苏平河拉开了距离,嘴角挂上一丝尴尬:“苏千户……那个,我是个正常的男子,你可千万别对我起了什么别的心思……”
苏平河笑得更欢了,几乎到了捧腹大笑的程度。
自那以后,孟泽就不敢再亲近苏平河了,无论做什么都跟她保持着一臂以上的距离。
苏平河最初觉得好笑,久而久之又觉得这样蛮好的,她到底是个女子,与男人同吃同住本就已经是极致,勾肩搭背那些,她也确实每次心里都存着芥蒂,不如顺水推舟,坐实了自己好男风的传言。
百人的队伍行进起来很快,不到半个月便临近了边境。
“已经到沧州了,沧州之后就是永州,大军就在永州城外五十里。”
眼看着万里长征就快走到头,苏平河也松了口气。
孟泽见这一路上都很顺利,心情无比欢畅,当夜还额外喝了一壶酒,早早就睡下了。
苏平河听着营帐外呼啸的风声,心里没来由地有些不安。
眼下虽然还未正式入冬,但西北的气候较中原要冷上许多,苏平河裹上厚厚的军袄走出营帐四下查看,走着走着便发现了不对劲。
空气中不知为何,似乎混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气。
她抓住正在值守的黄大员问:“大黄,你有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黄大员有些困倦:“没有啊,兄弟们都在四处巡视呢。”
“不对。”苏平河当即下令,“你带大伙儿把所有人都喊起来,把营地里的火全灭掉,就快到永州了,宁可小心些,千万别出岔子!”
黄大员领命下去之后,苏平河又去把刚刚睡熟的孟泽给喊了起来。
“孟泽,我怀疑我们附近出了事,你跟我一道去看看。”
孟泽虽然睡得迷糊,但军人的警觉还是叫他瞬间清醒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我检查过营地,咱们这暂时没事,但我闻到了血腥味,怀疑是离咱们不远处有人遭了殃……”苏平河道,“今夜月黑风高,咱们只要熄了营火也没那么容易暴露,但须得去打探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连累到咱们。”
孟泽听闻这话,走出营帐嗅了嗅,也闻到了明显的气味:“确实像血腥味。”
事不宜迟,孟泽和苏平河一人一骑朝血腥味散发的方向策马而去。
行至血腥味浓烈之处,两人下了马,又摸黑走了数百米,终于发现了惨案现场。
孟泽燃起手中的火折子,只往地上一挥,脸色就变得惨白一片。
只见眼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每一具都被砍掉了头颅,脑浆混着鲜血铺了满地,还未来得及渗入泥土,几乎汇成了一条血河!
这还是苏平河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血流成河,震惊之余忍不住干呕起来。
“什么人下手这般凶残?”孟泽壮着胆子上千翻看尸体遗物,越看脸色越难看,“苏千户……这些好像是龙季军的将士们!”
苏平河心里咯噔一下:“你确定?”
“别的军我不能肯定,但龙季军和虎季军同样隶属于季都统麾下,因此服制几乎一致,只有衣襟上的标记略有不同。”
“看来……这波人马会在此处,可能跟咱们是一样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也是往边疆运送粮草的先行部队?”
苏平河点点头:“边疆形势严峻,想来季都统跟咱们虎季军的决策一致,都会派人先行。”
“这么说的话,龙季军的粮草已经被人劫走了。”孟泽如临大敌,“这帮人如此穷凶极恶,若是我们也落在他们手上……”
“看这方向,龙季军应该是先我们一步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们换条路走?”
“换条路,你就能保证不会遇到类似伏击?”苏平河叹息一声,“对方摆明了,是算准我们会提前将粮草送至边疆,才故意沿途设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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