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逢身边的护卫卫霁惯会揣测主子的心思,当即问:“爷,要不把人私下里带过来?”
“私下?你当谢元英那老头子是吃素的,真动了他的孙女,他能善罢甘休?”
“毕竟无人看到。”
“你跟我多久了,什么时候警惕心这般轻散了,瞧瞧……”挑开帘子,赵逢示意他去看药堂东侧墙角,几名肩背挺阔的男子徘徊不前,“本王跟了马车多久,他们也便跟着多久,你不觉得奇怪?”
“是属下疏忽,请爷责罚。”卫霁屈膝半跪。
这人来人往的大街,立即有人探首察看。
赵逢道:“走罢,本王还没到为了个女人自掘坟墓的地步。”
马车继续前行,便是要入宫,飞檐翅角的红墙深宫内,御花园的牡丹海棠开的妖娆,景顺帝与昭仁皇后走在最前,身后跟着几位皇子并永宁侯一家子。
短短数日功夫,太子与徐荥的关系可谓突飞猛进,非但到了旁若无人的眼神相撞,就算当着帝后的面也未遮掩。
永宁侯看着心里乐开了花。
景顺帝由衷道:“诩儿倒是真心待淑宁的,这才多久,两个人便要好成这样了,看来要早些给他们定了婚期,省得误了他们感情。”
声量不高却是让在场人都听得清晰,徐荥头一低,做出羞状。
昭仁皇后嗔了眼景顺帝:“淑宁脸皮薄,这事儿回头再说。”
后宫嫔妃所生子女几十,最得皇帝心的只有养在皇后身边的老大刘诩和老二刘章。
刘章生母难产而亡,他甫一出生便抱在皇后跟前,已然将皇后当做亲生母亲,虽说平日招猫逗狗的没甚政绩,却也没闯过什么大祸,且于国子监上学时,也深得祭酒何汝元的赞赏。
上京的学子,能得何汝元的夸赞,除了裴鹤铭,可算是寥寥无几。
老三是郑贵妃所出,万事不出彩,却是个孝顺长辈友爱小辈的,老四老七老十五他们只要安分守己,每年的家宴上都会给他们留着位置。如今除了刘诩刘章未娶妻,其余皇子公主到了年岁皆婚嫁配许。
“妾还想着哪日让谢家的孙女和子容多处处,兴许还能赶着好事成双,”昭仁皇后望着春色里的鲜妍花枝,便想起故去的密友。
对子容的母亲,她总是愧疚的。
一直垂首的徐荥脚步顿了下,很快又跟上去,但她细白的十根手指头却绞的死紧。
落在后方的刘郢也想起谢婉那张出水芙蓉的脸蛋,咬牙不平,天底下的好事都叫老大他们占了,他就只能捡剩下的,手慢了连剩下的都被旁的兄弟抢走。
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
而同样被嫉妒愤怒吞噬理智的还有徐荥,她十岁那年随父母入京,于春光明媚的国子监外看到一袭锦绣长袍的少年。
那年杏花如雨,落在少年肩头鬓角,他如携一段云霞俊美出尘,烙在她心底多年。
但现在他要娶别人了,她也要嫁给别人了。
*****
药堂内,宋清跟着谢婉调配方子,从抓药到煎煮,全程不错眼,药熬好后对着黑乎乎的药汁,她倒是想尝几口。
“是药三分毒,你不要乱吃,”谢婉拨开她的手,取了药碗凑在鼻尖轻嗅,拧眉道:“没有病例无法试用,但方子是没问题的。”
“那我先收着了,”宋清将药方揣在怀里,揉了下脖颈,道:“改天我请你吃好吃的,算是答谢阿姊的仗义相助。”
“我只是不知你要这方子要做什么?”
宋清敛了笑,换上庄重严肃:“但愿永远都用不到才好。”
用不到也就没有人死亡,上一世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
一晃到了晌午,府上备了午膳,宋清匆忙收拾了炉具,准备和谢婉回去,方走到门处,迎面看到孙世安扶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下了车。
他瞧到宋清,愣了下,眼里闪过惊艳,心想不过月余不见,她倒是长高了些,比之前似乎还瘦了点,可身段是该有的一点都不少。
宋清装着不认识,擦肩过去时被他拦住。
“卿卿妹妹这就要和我彻底撇清关系了?”抽开了扶着女子胳膊的手,孙世安故意要在外坏她名声。
那娇女子眼神一转,软绵绵的道:“表兄,我心口闷得慌。”
谢婉望了眼宋清,见她云淡风轻,一副你演戏我看着的模样,心内好笑,面子上还得装着一本正经:“二位若要看病里面有坐诊大夫。”
“远房表妹这么快就来了,孙公子真是艳福不浅,不过看着确实是美色惑人,若孙老夫人着急了,你不妨赶紧娶了这位姑娘,也省得老夫人担忧的吃睡不香,”宋清笑。
孙家那位老夫人,势利眼不说,前世孙世安同她相处,哪怕是定了亲换了庚帖,也同样不喜她。
“这般粗蛮,以后怎么在家相夫教子,教出来的孩子也如你这般不知礼数。”
“待成了亲,你无事休要出门,学着规矩本分。”
“孙家家规千条,背完了,才能进这道门。”
她的确眼拙,被孙世安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迷惑,凭着他三言两语的哄骗自己,只说成亲后另开府邸不与祖母同住,那般情真意切,倒好像他真的对她情根深种。
从前世的思绪摘脱出来,宋清看他便带着几分冷意、
孙世安面色一沉:“你……胡言乱语。”
虽然祖母确实有这个打算,可他是什么身份,去秦楼楚馆找几个女子玩一玩尚可,娶妻的话他还没那么蠢把自己套死。
小美人羞恼的脸红,却暗暗观察表兄的态度,见他愤愤之态,当即做出哭腔:“表兄,这人是谁,怎么胡说八道。”
“不过一个疯子,对我所求不得出言诋毁,”孙世安好大一张脸,说这样的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宋清冷声哼了下,连一眼都吝于看他,挽着谢婉上了马车。
身后的孙世安目光阴翳,狠狠地盯着她纤瘦的后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解自己的心头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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