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礼张盛几人好不容易追上她,见她扶着裴鹤铭上了马车便不紧不慢的跟在车边,到了军帐,几人候在帐外。
现下又见三小姐神情无比庄肃,牵了马就要走。
“三小姐,您有事就吩咐我们兄弟几个,”这么跑来跑去,他们跟着帮不了忙,显得很没用。
宋清利落上马,朝他们道,“你们去姚村帮我大哥,这件事,只有我能去办。”
她策马狂奔,徒留张礼四人满面凌乱。
青囊堂此行倒是带了足够的药材,在蔡旭的安排下,药堂的伙计和郎中正窝在竹屋前煎药。
药庐外氤氲着浓郁的草药香,不远处的空地,满当当的躺了成百的染了病的百姓,伙计煎好药,用棉布撑在砂锅双耳,挨个的倒在碗中,捧着给那些病患。
小伙计有些毛手毛脚,转身之际,与气喘吁吁的宋清撞了个正着。
“你是谁,怎么胡乱闯进来,”小伙计不认识她,作势驱赶。
宋清立即自报来意。
伙计点头,“是有位医术了得的先生。”
她立即喜道,“烦请通知一下堂主,说都督府的人有要事相见。”
伙计上下打量她,哦了下,然后转身去寻蔡旭。
竹屋内,隔着帘子,一方熏笼散出淡淡青烟,与药香掺杂融合,案后坐个着月白儒衫的俊朗男子,正执笔写药方,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子便是蔡旭。
“萧先生这次之后还要云游四方?”蔡旭望着俊秀男子,轻声问道。
儒衫男子笔墨一顿,头也不抬的道,“也许,不过也可能去上京看一看。”
说话间,外面传来小伙计的声音,“堂主,有个都督府的人想见您,说有要事。”
蔡旭应道,“让他稍等片刻。”
他正要起身,小伙计又道,“哎,你怎么来了,我们堂主说了让你等一等的。”
风吹竹叶,发出细碎错落的动静。
“堂主宽宥,军中现有位大人身中剧毒,便连军医都束手无策,小可特来请堂主前去一看,若能救了这位大人,小可定会重重酬谢,”清脆的声音,如这青烟一般拂过耳畔。
执笔的儒衫男子抬首,隔着竹帘往外看,但见一抹青色身影立在外间,双手行礼,显然是带着很大的诚意。
他嗤笑一声,将笔搁下。
宋清听到笑声,抬头看过来,秀眉拧着,“救死扶伤难道不是身为医者的天职,为何要发笑?”
蔡旭看着儒衫男子,往外走去,看到青袍少年,回道,“青囊堂与朝廷只是合作关系,我们送来药材,如今帮着熬煮送药已经是多出本分之外的事了。”
宋清一双清目直直的看着他,咬了咬唇,接着道,“我愿意付酬金。”
竹帘里的儒衫男子身形一动,那人含笑问道,“酬金几许?”
宋清这才看到里头还有一人,知晓便是医术高明的先生。
她心中大喜,知有转圜之地,忙道,“先生只管开价。”
“贵族士族平民百姓,甚至最下等的贱籍,人分三六九等,若用银钱来衡量,只怕这位小公子付不起,”儒衫男子敛了笑意。
蔡旭身边何时又多了个高人,她难免好奇,可也知晓此时不是探询的时候。
她问,“那先生要如何才肯前往?只要先生愿意开出条件,小可会竭尽全力满足。”
“没有条件。”
她怔住,抬眸看向蔡旭,“这是何意?”
“这位先生只是和上一代青囊堂堂主有过交情,并非是青囊堂的人,所以他的规矩便是没有规矩,想救便救不想救谁也勉强不了,”蔡旭解释道。
宋清虽早已练就的见怪不怪,可还是觉得这些条件过于苛刻,她上前一步,拱手道,“若这位是为了汴州百姓而负伤的呢?”
竹帘内的人笑道,“与我何干。”
她微颦眉,旋即环视四周,“若是与先生无关,那先生坐在这里只是为了欣赏竹林风景?方才蔡堂主也说了您和老堂主有过交情,既有交情不妨助青囊堂一把,如今青囊堂正与朝廷合作,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个好处摆在面前,先生若能好好把握,也不枉您和老堂主的一番情意。更莫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蔡旭转首,看向身后。
“我这人做事向来凭着心情。”
帘后的儒衫男子起身,宽袍拂摆间,他挑开竹帘,站在竹屋的阶梯之上俯视而下。
若说裴鹤铭是张扬恣意的俊美,美的清冽,眉梢眼底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那眼前的男子通身风流雅致,如清风霁月俊逸洒脱。
宋清望着他,虽感慨他容色出众,却还是道,“那怎样才能叫先生心情愉悦?”
他微微一笑,反问,“他可是相貌丑陋之人?”
宋清张张嘴,道,“不是。”
裴鹤铭的长相,非但与丑陋不搭边,反而俊美无涛。
“官居何处?”
宋清沉默一瞬,扬声道:“大理寺少卿。”
闻言,蔡旭神情一顿,拧着眉转首看向男子,那男子亦是略挑了挑眉峰。
“那好,这人,我救了,不过你说的酬劳,我不要你的银钱,只要你承我一份人情,”男子一笑,当真似上京的谦谦公子般温润。
他下了台阶,走到宋清面前,衣袍如雪洁白,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和墨香。
即便活了两世,她也不曾与男子接触太多,也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待望进他那双潋滟含笑的眸子时,心里腾出怪异的感觉。
“先生此话当真?人情……”她蹙眉,倒不如给钱踏实。
男子越过她,“那不然,你偿了自己给我做药童,三年。”
宋清当即道,“便是一份人情吧,但绝不能违背我心意,叫我做些违法乱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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