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将将从薄云后穿透,金光洒在宋府瓦檐之上,屋舍内的少女穿戴整齐,一袭湖蓝襦裙,素色长褙子,干干净净的一张脸于日光中分外清秀,只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显然是夜里没睡好。
再过段时日,她及笄后便不用去学堂了,但随之而来又是个新问题。
及笄礼还没过,已有人同父亲探口风,询问她可有心悦的男子。
若无,可否看看他家刚升任总兵的儿子,甚至描了画像送到府上。
宋贠调去虎卫营,知晓这件事后,当即表态:不嫁,勿扰。
幸好那将军性子耿直豪爽,哈哈一笑后也不在意,反倒拐着弯的又将目光对准了还未娶妻的宋钰,原是他府上还有个同样没出阁的小女儿。
闹剧之后,回归正轨,宋清用完早膳去学堂,护卫随行,一早便得了大哥二哥的殷殷叮嘱,她这一路上也只顾着思考玉簪的事,竟也未注意外面街巷不寻常的怪异。
……
“朝廷有令,搜寻城内所有大小酒楼茶馆,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宋清掀了帘子往外看,不远处的酒楼前迎风而站的锦衣卫麒麟蟒袍绣线生辉。
最前的便是叶脩,其中一名锦衣卫手持搜捕令,话毕便鱼贯涌入了楼内。
原本正在用早膳的客人惊吓之余不敢妄动。
她记得,昨晚叶脩是说过四大家族上京送贺礼,徐家,也就是永宁侯的贺礼被盗,现下全城搜寻。
如今风头正盛,又是上京巡查严苛之时,谁会在这个时候往风波里撞,还抢到永宁侯头上。
她正想着,叶脩已迈出酒楼大门,目光朝四周看,抬手一挥,余下的锦衣卫便齐齐往下一处走。
透过窗子,她才看到除了锦衣卫还有七八名家丁打扮的随行。
而叶脩显然神情不耐烦,同家丁之首的中年男子拱手说了句话便转身大步离开。
宋清的方位可清楚看到中年男子目有怒容,而碍于叶修的身份不敢表露,只得悻悻的跟在其后,一时半刻就累的气喘吁吁。
锦衣卫办案,身后还跟着一长串累赘。
叶脩竟还能忍,可见是上头的意思。
再一细想,能让景顺帝许了公允的除了徐家不作他想。
丢了几箱云烟锦,徐家的财势何至于这样在意?
宋清揉了揉鬓角,待此处路通,马车继续往前走,几丈远又看到锦衣卫搜查另一家。
每一次,徐家家丁皆要同去,但出来又比锦衣卫晚上那么几分,寻常人唯恐与锦衣卫攀扯上关系,他们却亦步亦趋,落在百姓眼里,无不觉得有些怪异。
眼见锦衣卫同徐家家丁绕去另一条街,宋清对此并不十分感兴趣,她倒是好奇沈家是谁护送贺礼来的,二舅舅同她写的书信里好似提过沈家。
她后来从谢昶处听说,沈峥与徐达一般,都曾在银钱上助过景顺帝。
景盛十五年,沈峥的祖父从蜀中迁到富庶江南,一手创办了沈绣家族。
有一年景顺帝也北狄作战,沈峥的弟弟任职军中将领潜入敌营,后在北狄待了数月,以双面绣将情报传递于边疆马市,助得景顺帝大败北狄,得了十几年太平。
景顺帝甚至御赐一块牌匾高悬于沈家大门,沈峥成为江南唯一可与徐达分庭抗礼的皇商。
马车继续往前,很快到了稷书学院,她下了车,叮嘱张礼去一趟大理寺,又让张盛往四牌楼盯着商铺,原先杂乱的铺子里已按照图纸修整好,请的木匠师傅打造的格架摆上脂膏和各类特制香包。
门头也换了簇新的牌面,是谢先生提笔所写。
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还未正式挂牌营生,便有人登门采买,且兵马司京卫的卫队时不时的要从铺子前经过。
旁人传:胡麻六投了大牢,关了几日才放出来,户部右侍郎也不管他死活,可见是以后再不能打着有个当官的亲戚旗号为非作歹了。
宋清迈步进了学堂,在那株苍翠大树下站定,树影摇晃,她站定。
——“是念想,于他来说是相较于性命一般重要的东西。”
这是裴骃昨晚的话,她心内万分震惊,竟然是一件弥足珍贵的遗物。
那岂是银钱能相提并论。
她记得那枚玉簪的模样以及上头刻着的莲花花纹,当夜便绘制出来,准备午时抽个时辰去玉器铺找人打一支。
可重新打一支便也不是原先的。
*****
辰时三刻,刑部衙门外的堂鼓被人敲响,咚咚咚的鼓面传音入衙内,衙署主事听闻后立即让人将敲鼓男子带到侧堂。
面容憔悴的男子满脸胡渣,道是住在东城区的长柳胡同,昨夜自己与妻子争吵,妻子收拾包裹要回娘家,结果晨间他去岳母处也未见到妻、子身影,又听闻昨晚上护城河有人落了水,害怕是一时想不开的内子带儿投河了。
万主事听他边哭边念叨,老来得了一子,宝贝的跟金疙瘩似的。
“带他去殓房,看看是不是他娘子,”万主事同检校道。
接着检校带了男子往殓房去。
不过如今天热,过了一夜,殓房又是存放尸首之处,气味多少有些难闻。
男人看到白绸布盖着的女尸,当即哭的快要岔了气,小心的掀开一角,朝里望了眼,哭声即刻止住。
检校瞧他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问:“是不是你婆娘?”
男人起身将掌心在衣衫蹭了蹭,朝他拱手:“回大人,这不是我妻子想来她去了别处,草民再去别处找一找。”
男人说完便要离开,却被检校拦住:“你先等着,稍后再走。”
大理寺那边明确说了若有人来认尸,不问缘由直接将人扣下来,检校按章办事,谁知男子却神色大惊,跪地连道要去寻妻子孩子,迟上一时半刻或许真的阴阳两隔。
官不得无故拘民,传出市井传入天子耳内,检校必然是被拿出来顶过。
景和二十九年三十年皆有过先例,便是都察院下了令,结果两件案子的线索重复,导致判了冤案,最终由底下拿人的衙吏担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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