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隶有心想请她到侧门坐一坐,但碍于正当值竟还送了把竹椅,其意味不言而喻。
平日赵承也会来大理寺,私下里,各部的衙吏和卫队有些交集,一来二去的便也能听到小道消息,譬如这回上京内所传的蜚语便是出自那几个嘴巴没把门的小将。
宋清被这些目光打量的无措,便朝树后藏了藏。
赵承却还未走,面露歉疚的看着她,嘴唇掀动,好几次似想要说什么。
“多谢赵大人,赵大人还有事要说?”宋清轻声询问。
她衣袍曳动,俏生生的一张脸在婆娑树影下甚是醒目,尤其面容虽不至惊艳,却总能叫人看的呆去。
张礼和几个侍卫起初还觉得这赵承热心肠,现下开始警醒,不由侧身想将三小姐挡住。
反倒是少女一脸不解。
“呃,没,没甚,在下便先走了,”说着转身离开。
衙署值房内,梁河收到扬州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因着驿站的信使几乎未曾歇息,是以要比预想的稍快了些。
梁江到了扬州便乔装扮夜探了齐宁远的府邸,于书房一通翻找,故意做出盗贼的行径,且走时还闹得人心惶惶,随后又藏于房顶窥见齐宁远直接去了书房,并从暗格内找出一柄狭长的盒子。
那盒中竟然是郭钊的雪景图,只不过却是找人仿造的赝品,概因真迹已被子越的母亲带走,所以他不得不未雨绸缪。
但偏就是这个行为,叫人笃定了背后推波助澜的便有齐宁远。
他如此害怕事发,除了仿造画作竟于次日掩人耳目的去了趟扬州徐府。
梁江等了一整日都未见齐宁远从徐府出来,但幼时正刻齐宁远的马车却不见踪影。
而梁江也几愈暴露行踪,便暂时躲藏起来。
“齐宁远的外甥是扬州的布政使司,连药材的官船都敢扣,可见平日没少做这种事,”梁河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心中忿忿。
他气的不行,公子却凝神静气的不知在想什么,这时,值房外的衙吏蹑手蹑脚,一副想敲门又不敢的模样。
梁河撇了撇嘴,见公子还在沉思,便走到门外,低声问:“什么事?”
衙吏低声道:“宋姑娘来了。”
“她怎么来了?”
梁河立即来了兴头,自从那夜之后,他见了公子将人家姑娘抱在怀里护的瓷实,便揣测莫不是自家少爷别样心思,心里跟揣着兔子一样,每日跳上跳下。
可他不敢问,生怕再挨板子。
“我不知晓,已经等了好大会了,外面那么热的天,姑娘都晒得脸通红,要不,您跟大人说一嘴?”衙吏说完,抖索的朝值房里瞅了眼,随即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裴鹤铭蹙眉:“鬼鬼祟祟的,进来说话。”
梁河只得重回到房内,如实禀报,青年原本捏着信件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即将信收好,又道:“让她且等一等。”
也不知忙的什么,总之一盏茶功夫,案上的卷宗没翻几页,便见裴鹤铭起身,去了内室换了件衣袍。
待再出来时,梁河两眼发直,只觉得今日的公子甚是俊美。
……
是日晴空,头顶葳蕤树梢轻晃,拂过一阵清风。
宋清心中焦急,却不得不耐着性子的等,不多时,便听到衙署门内传来人语声。
她抬头,隔着几丈远瞧到蓝袍青年站在侧门石狮旁,远远的朝她望过来。
她也顾不得其他,几步上前拱手:“大人,草民有要事相告。”话音透着几分急切。
说完,她抬首直直的看着他。
挺翘的鼻尖沁出细细的汗珠,白皙的颊面也热出淡淡红晕,倒像是涂抹胭脂一般,她即便穿着男子衣袍,却还是因过于纤瘦的身量和未加掩饰的嗓音,轻易便暴露了女儿家的身份。
沿着长长的官道往前走,行至一处狭窄的巷口时,宋清忽的停下脚步,直视他:“早前子越身上的那半块绣品,该是来源扬州筠轩堂,我已同沈姑娘说了,请她去查阅名册,若是崔子越和他母亲在名册当中,便足以说明子越后来可能去了曹府。”
“你如何知道的?”裴鹤铭身形颀长高挺,站在她面前,正挡住身后热烈的日光。
她头顶罩着一片暗影,却不好将沈骁的事说明白,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想来她与我一见如故,大人也知,卑职人缘好,当初在汴州能说动萧神医,自然也能结识了沈家二当家。”
裴鹤铭垂眸,心内为她这番说辞觉得好笑,面上也不透露分毫:“好,我知晓了。”
他转身,暗影消失,大片骄阳兜头撒下来。
宋清眯了眯眼,快步跟过去,低声道:“大人可派人去扬州了?”
他嗯了下。
宋清继续:“可有查到什么?”
跟在后头的梁河忍不住搭腔:“姑娘莫急,这事儿已经有眉目了……”话没说完便感到一记眼风直劈过来,梁河讪讪闭嘴。
应该是了,按照裴鹤铭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等她想到这茬,他该早有打算了。
她长舒口气,依旧紧紧地跟在青年身侧,走了半晌,看到前方的牌楼,已是一番热闹景象。
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从甬道走至城门处。
这不长不短的路程两个人都没开口,好似隐隐的笼着无法言说的氛围。
宋清侧首偷眼看了身边的青年,不由想起那晚他山一般的身形将她笼在怀里的感觉。
她心口突突跳了几下,探手按了按放在钱袋中的物件,早前让玉石铺师傅打造的簪子,方才来衙署前绕道去取了,揣在身上多时,想寻个机会还给他。
“裴大人,前头有一家的梅子汤不错,今日我带了银钱,请您喝一碗。”
她轻声细语,随即捞起腰间的钱袋,哗啦啦铜钱相撞声清脆入耳。
裴鹤铭还未做出回应,少女已带着护卫往凉茶铺子走。
他顿在原地,便见她挑好了位置,从袖中取出帕子来仔细的将长凳擦拭几遍,这才回望过来。
她目光莹然,纤薄身段站在茶铺的棚子下,鬓角绒绒的碎发拂在眼侧。
许是弄的她痒了便伸手拨开,动作寻常,却如同拨出一声锵然噪音,扰人心绪烦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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