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又送了碗汤药,亲眼盯着她喝净才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边,却又顿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保证,什么都没有发生,大哥不信裴鹤铭,难道还不信我吗?”她率先开口:“大哥也不必担心,那天情势特殊,我能完好,全仰赖裴鹤铭,这件事我应该好生谢谢他。”
宋钰点点头:“是该道谢,其实说来他也救了你好几次。”
“方才爹什么都不说,现在大哥跟我说说我走的这段日子,上京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婉姐姐,她一切都好吗?”
提起谢婉,宋清最担心她的身体,但再一想,谢婉本身擅长医术,又尽得萧陌的传授,应该无碍。
思绪如同炸了片烟火,宋清瞬间想起萧陌还在宝应县。
也不等宋钰回答,她又问:“宝应县那边怎么样了?”
“我与父亲是直接去台州,并未在扬州停留,与你一样,也是今日刚到此处,宝应县发生何事了?”宋钰见她神情焦急,不由蹙眉:“你在这儿究竟牵扯了多少事儿。”
她讪讪一笑。
“没什么,是之前施明义被人劫走,后来被关在宝应县,也不知如今可曾抵达上京了。”
宋钰道出实情:“没有,人在半路不见,为此事,锦衣卫的叶脩被杖责三十,陛下命他返程找寻施明义。”
丢了一个这么重要的刑犯,竟然只是杖责三十,联想在杨敖死后,锦衣卫里当真是没几个可用的人才,能留一个是一个,总好过养一群酒囊饭袋要好。
“我知道你跟叶脩有过节,”宋钰肃容:“叶脩手段狠辣,能对提携他的杨敖那般……总之你不要和这种人有太多的相交。”
宋清疑惑的看着他:“大哥知道那件事了?”
“什么事?”宋钰看着她。
当初在汴州,叶脩故意防火烧官驿,应该是授命于杨敖,可是到了上京又偷偷的放了最关键的证人,一面拆杨敖的台一面做出忠心耿耿的样子,为的就是要借助裴鹤铭的手除掉杨敖。
但看宋钰的神情又像是不知情,难道他们说的不是一件事?她有心想要多问,大哥却不再多说,只叮嘱她好好休息,便出了房门。
她靠在榻边,盯着灯罩里的烛光跳跃,渐渐有了睡意。
这一夜睡的倒是安稳,直到天光大亮才在一阵挠门的声音中醒转,宋清披衣而起,走到门边听着外头张盛的嘀咕。
“小东西溜得倒快,才吃了那么大块肉,我一转身就找不着影了。”
李青倒是极喜逗弄小兽,见它着急,反倒笑着道:“我听小姐叫它雪球,雪球……”他接连叫几声,小兽非但不理,反而锲而不舍的用爪子挠门。
房门打开,宋清站在门后,几人一愣,忙拱手行礼。
张礼望着她,愧疚之余关切道:“稍后再让大夫给小姐看看,总归,是我们兄弟几个失职。”
“那时那地,商船起火,所有人都自顾不暇,若不是李青,我身上的伤比坠海还要严重。”她看向日头,竟然已经日上三竿,于是问:“父亲和大哥呢?”
“将军和大公子在汪总兵的议事厅,这会儿还在忙,将军特意叮嘱我们等小姐醒了让军中大夫来,”张礼道。
她颔首。
用了早膳,军医被请来,因她膝盖早前用了裴鹤铭给的药膏,效用极好,如今伤势基本痊愈,军医道:“再服用几服药,少走动,少则半月便能彻底恢复。”
“还要半月?”宋清诧异:“不是已经大好了?”
军医解释:“于外看伤势无碍,可寒气是入了筋骨,伤虽好,髌面与股骨下两髁前方的关节面受损,要细心养护才不会落下病根,而此前,小公子该是未曾上心。”
在山谷里,她的确日日要上山采药,身体上并未有不适感,但为了免于以后落下沉疴,只得听这位军医的话。
张礼不知从何处寻来双拐,倒是趁手。
她撑在腋下试着走了几步,知情者明白是辅助行走,不知晓的还当她真的腿上伤的厉害。
晌午之后,裴骃到了海疆所,见她双手拄拐,大受撼动。
“你,你不是要瘸了罢?”
宋清摇摇头,不徐不疾的解释:“没有,只是军医这样叮嘱。”
“那就好,”说着抬手,示意几位将士将东西抬进来。
几个侍卫好奇的看过去,见木箱里准备的各种扬州特色的零嘴和一些药材,糕点的香气和药材气息糅杂在一起。
“裴公子,这些是……给我的?”
少女神情淡淡的,秀气的眉皱了下。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你不要多想,是我的一点心意,这次在那岛上,我堂弟受伤多亏了你逼着他喝药,不然他的内伤哪里这么快恢复,这些虽不是什么好物,请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这回去……”他顿了顿,回去也交不了差。
裴骃见她不说话,接着道:“或者,我换成银子?”
只是任由他说的天花乱坠,宋清仍不愿收,他却两手一摊,直接掉头便走,边走边道:“既然送到了想扔了也好送人也罢,随你处置。”
宋清原想着等大哥空闲下来,先去同裴鹤铭答谢救命之恩,再同沈家兄妹叙叙旧。
如今裴骃此举反倒让她愣了片刻,裴骃准备走,她立即唤了侍卫将箱子抬着,无论如何这谢礼是不能收。
“我就这么跟你说,药材不是我准备的,是梁江找药材商买的,你若真不想要,自己送到官驿去,”裴骃紧走几步,随后顿住,转头补充:“不要跟着我,左右我只花了买吃食的银子。”
至此,木箱便留了下来。
等到父兄那边议事结束,回到这处,被侍卫告知此事,宋炎听后脸色便变了。
不想父兄多想,宋清只道:“东西我会让张礼送回去。”
说完,她微微一笑,替父兄倒了茶,将军医的话重复了一遍,见父兄神色缓下来,心里也长舒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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