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东发动群众,浩浩荡荡地来了派出所。
前半程都演完了,后半场自然不会疏忽。
他进了派出所后,没有故意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免得传出去真说是作秀。
“赖所长,我要报案,麻烦赖所长安排人记录一下。”
赖传德听完后,马上积极表示他亲自来。
然后,赖传德就听到陈向东说有人在网上散布不当言论,故意损害他的声誉。
赖传德一听,立即就想明白其中关窍。
他转了转眼珠子,迅速做出应对。
“陈书记放心,一会儿我立即组织警力,全力调查。”
说完,他看了一眼门口的位置,又接着道:
“调查有了结果后,我们会第一时间发布公告,给你、给群众一个交代。”
“那我就提前多谢赖所长了。”
“陈书记客气了,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陈向东没有磨蹭,走完所有程序立即离开,前后不过半个多小时。
门外的吃瓜群众有一部分等得不耐烦,或者是要工作,提前走了。
但还是有不少退休的、职业自由的人留下等着。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不算长,陈向东出来后,他们又拥了上去。
“各位市民朋友们,公安办案必须遵循保密原则。
我既然报案了,也不好提前透露消息。
希望大家给我、给公安多点时间,等到案子查清楚后,一定会第一时间公布。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关注兴和公安的社交账号。
也请大家多多体谅,莫要为了自己的探索欲,妨碍公安办案。”
陈向东态度诚恳,语气亲切,很多人都被劝走了。
赖传德在后面看着,心中感慨,陈书记虽然是拿报案作筏子,但也没有为难手下人。
不管是之前的陈局长,还是现在的陈书记,在他手下做事,都是个不错的体验。
陈向东慢腾腾又走回了单位。
不出意外的,龚耀礼又来了。
“陈向东,你好样的!”
“龚书记这话从何说起啊?”
龚耀礼不跟他打嘴皮子官司,骂了一句就走人。
龚耀礼前脚走,韩山后脚又把陈向东叫了过去。
“陈书记,今天开会的时候还在说,我们是一个班子,要注意团结。
怎么下午你就挑起事端了?”
“韩市长,网上有水军在拼命往我身上泼脏水,对我名誉是巨大损害。
我所做的,只是希望能保住名誉,再通过警方将背后的主使揪出来。
仅此而已。”
韩山当然也知道网上的事了,暗中也烦龚耀礼没事找事招惹陈向东。
“报警可以,怎么还要大张旗鼓的?”
韩山最不满意的其实是这一点,煽动群众这种事,他坚决不允许发生!
“市长,我本来是想低调的,可是……”
陈向东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巨大决心一般,“可是龚耀礼欺人太甚!”
至于如何欺人太甚,陈向东愣是没说。
韩山吃瓜吃到一半,没能吃完,心里不上不下的,面上却还得安抚陈向东。
同时又加深了他对龚耀礼的不满。
安抚完之后,韩山再次向陈向东强调:“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陈向东低眉顺眼,乖巧认错。
他也知道自己这事做得不太好,只是龚耀礼率先伸手动身边人的。
陈向东自然不可能任由龚耀礼继续试探。
否则日后他身边的人都要提起双倍小心,日子还怎么过?
陈向东的举动还是收到了效果的,他刚从韩山办公室出来,小曹就来报:
“书记,曲小姐刚刚传来消息,说是隋东序老婆带着礼物上门道歉了。
还说要是不解气,她可以亲自到派出所投案自首。”
“既然如此,那就把跟水军公司的联系断了吧。”
“好的。”小曹私心还在担心陈向东的声誉,却没再多说什么。
小曹的担心到了夜里就完全消除了。
下午临近下班,小曹注意到长安网发布了一篇评论文章。
撰稿人是一位名叫毛芸芳的记者。
她在文章里写的是一部分社会案件的受害者,在收到赔偿款后的处理问题。
“总有些人觉得,他们的案子是因为有舆论监督所以才能顺利判罚。
所以这些受害者收到的赔偿款,也应该回馈社会大众。
可是这些受害者本就是无缘无故被加害,却连正当处置赔偿款的权利都没有吗?”
随后,毛芸芳举了好几个例子。
某某某家庭贫困,出事后想着把赔偿款留下给小孩交学费。
结果因为街坊邻居嫉妒,加上无良媒体跟风,慈善组织找上门。
那家人只能是被迫当了一名热心慈善的好人。
网友夸赞他们,自己虽然生活在贫困里,却还关心比他们更苦难的人群。
这是身虽困,志高远。
可实际上那家人根本就不想捐。
他们的生活本就因为出事,日渐难以维系。
出事后明明收到了合理的赔偿,最终却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第二个例子自然就是陈向东的了。
当然,毛芸芳都用了化名。
陈向东是不介意,但是其他案例的当事人却不愿意自己的真实名字出现在报道里。
毛芸芳写陈向东,写的是被碰瓷、被冤枉,收到赔偿后还被逼捐。
除去陈向东外,还有其他零零散散几个例子。
无非都是面皮薄的被逼迫成功了,面皮厚的留下了赔偿款。
除此之外,毛芸芳还用几行列举了一部分近些年慈善组织曝出的丑闻。
最后,她在结尾段写道:
“这个社会似乎总是过于苛责那些受害者。
而看客们,则是俯视着他们,还要用普通人难以达到的道德标准去约束他们。
这种风气,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又是从何处开始,笔者无从得知。
或许,是从人性最卑劣处生出,从有人开始就一直存在。
我们或许应该给那些受害者更多一份宽容,将约束转到加害者身上。
毕竟,受害者们本就不该承受灾难。
更不该承受社会加诸在他们身上的道德枷锁。
合理的赔偿,可以视作合理的财富。
无人有权置喙旁人的财富如何分配。
至于慈善,那是加害者们应该做的,他们才需要赎罪,不是吗?”
小曹看完文章,觉得领导的名誉或许不需要担心了。
‘毛记者挺厉害的啊。’
这句话,同样出现在陈向东和毛芸芳的对谈中。
“毛记者,针砭时弊,妙笔生花,感谢毛记者替我们这些受害者发声。”
毛芸芳轻笑一声,“陈书记,你知道我这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
“哦?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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