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打开门,只见被留在外院的郁修突然跪在地上。
他俯首道:“大小姐,这次进宫,请带上郁修吧!”
韩夫人微惊,“后宫重地,你一个男儿身,怎可随意进出?”
郁修微微一笑,“只要大小姐坚持带我去,说如果不这样,就不进宫学习,吕夫人一定会以为这是大小姐拒绝的借口,她为了让计划照常进行,一定会想方设法向吕太后请求。”
韩云绮看向他,淡淡道:“你知道吕夫人的计划?”
郁修颔首,眉宇间透着一股自信,“吕夫人一直视大小姐和韩夫人为眼中钉,适才的亲切全都是伪装的,如果郁修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又有何脸面呆在大小姐身边?”
“你同我进宫,想做什么?”韩云绮紧紧盯着他。
郁修坦然道:“自然是助大小姐一臂之力!”
她孤身一人进宫,没有任何靠山,带上他,说不定到时还真能派上用场。
韩云绮思量片刻,道:“好,你随我进宫。但有一点我要你记住。”
郁修恭敬道:“大小姐请讲。”
韩云绮居高临下,俯瞰跪在自己脚下的男人,淡淡吐出四个字,“唯命是从。”
郁修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俯首,斩钉截铁道:“郁修必定唯命是从!”
韩夫人再也没有发话,经过这件事,她知道,她只需完全信任自己的女儿。
韩云绮满意地颔首,“你下去吧。”
郁修行完一礼,退了下去。
当日下午,韩云绮向吕夫人传出需要郁修同行,否则不入宫的条件,果然如郁修所言,吕夫人立刻就同意了。
当夜,春婆婆准备好晚饭,朝坐在椅上的韩云绮问道:“大小姐,咱们南院还差一块匾额,您准备起什么名儿呢?”
韩云绮闻言,起身来到桌旁,拿起毛笔,沾好墨水,一挥而就。
春婆婆走过去一看,目色微惊。
只见白色的宣纸上,“凌云轩”三个大字,遒劲有力,龙飞凤舞,一点也不像出自女子的手笔。
这时,韩夫人也闻声走了过来,看到这三个大字,不由得微惊,何时绮儿的笔迹变了?
但想到韩云绮会模仿别人的笔迹,没有继续深想。
韩云绮满意地看着院名。
凌云轩,代表着她韩云绮,迟早要成为人上人,凌驾于世人之上。
第二天。
吕夫人早早地给韩云绮备好了马车,迫不及待想要将她送走。
一众人站在府门前送别。
“绮儿,要是不习惯,就及早回府,知道吗?”韩夫人不舍地拉着韩云绮。
韩云绮颔首,同时拍了拍她的手,“娘一定要尽快学会管理后宅,莫要让吕夫人费心。”
言外之意是,莫要辜负自己为她争取而来的苦心。
韩夫人自然明白,重重点头。
吕夫人心底冷冷一笑,面上却装出不舍的样子,“绮儿,你到了皇宫,要处处小心,皇宫不比丞相府,你要听阎嬷嬷的话。”
这句话一语双关,表面关心,实则恐吓。
韩云绮冷冷一笑,未理会。
吕治静静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韩雪姿眼眶微红,欲语泪先流,“云姐姐,这一别就是半个月,妹妹一定会想你的。”
此时,老丞相漠然地站在门旁,见时辰差不多了,这才走到韩云绮身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在皇宫生活,时刻都不能不动脑子,明白吗?”
这一句算是老丞相最中肯的话了。
韩云绮淡淡地勾唇,将食指搭在太阳穴上,神色傲然,“人在,它在。”
不再煽情,她一转身,跳上马车,进入车厢。
郁修立刻跟上,一挥马鞭,马车飞驰而去,转眼不见。
很快,马车抵达宣武门。
此时,一个宫女候在门旁,看到韩云绮二人下了马车,来到她身边,问道:“你就是韩云绮?”
韩云绮颔首。
宫女重新打量了她一眼,谈不上无礼,也谈不上恭敬,扬手道:“跟我来吧。”
韩云绮不置可否,淡然地跟着她。
郁修低垂着头,紧跟在主子身边,并不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下人一样东张西望,一惊一乍。
走了大约三炷香的时辰,宫女才领着她们停在一座巍峨的宫殿前。
“这是仁宁宫,吕太后居住的宫殿,阎嬷嬷负责吕太后的起居饮食,所以她住在仁宁宫的下房中。”
宫女淡淡地介绍完,又道:“如今吕太后正在佛堂礼佛,阎嬷嬷在一旁伺候,你先在这里等着,阎嬷嬷出来后,自会为你安排。”
不待韩云绮回话,宫女就进入了仁宁宫。
看样子,这宫女也是仁宁宫里的人。
郁修见宫女离去,这才抬起头,望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
“我们来这里,就是应战的。”
韩云绮冷笑道,转向郁修,微挑眉,“你应该也清楚,不是吗?”
郁修知道,小姐在斥责他表露了对宫女的不满,立即垂首道:“郁修知错了。”
韩云绮不再言语,望着眼前庞大的宫殿,笔直站立。
盛夏的阳光,非常毒热,二人站在大殿前,额头如雨下,衣襟很快被浸湿大片。
来往的宫人,不敢过多停留,斜看二人一眼,迅速收回目光,谨慎离去。
韩云绮很清楚,自己第一次来,吕太后必定会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等候,不过是变相的罚站。
可是,她曾在部队训练期间,大雨天,抱着沙包接连站半天,腿都不会弯一下,何况仅仅是徒步站立?
两个钟头后。
一个身着宫服的老人走了出来。
她满脸皱纹,双眼下垂,身子虽已年迈,却没有丝毫驼背,长期板着的脸,严肃冷酷。
来到韩云绮身边,微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她,打量片刻,嗓音冷淡,“跟我来。”
说完,转身就走。
韩云绮抬步跟上。
一路直走,来到靠近吕太后休息的院落旁,阎嬷嬷掏出钥匙,打开上锁的偏房。
“这段日子,你就住在这里。我在你隔壁。至于你的下人,就和公公们同住一室。”她淡漠严肃的小眼看向韩云绮,“有无异议?”
“无异议。”韩云绮同样淡漠回答。
阎嬷嬷紧了紧唇,脸色微沉,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现在时辰还早,她走进屋,拿出笔墨纸砚,冷冷道:“第一步从书写开始。先写一个字我瞧瞧。”
郁修立刻上前为她磨好墨。
韩云绮左手提起宽大袖袍,右手一扬,落笔。
阎嬷嬷走上去一看,眸光闪过一丝异样,脸色微变。
她拿起宣纸,指着中央那个气势磅礴的“杀”字,整张脸非常难看,严厉道:“韩云绮,你是一个深居在闺阁里的大家闺秀,不是一个舞刀弄枪的武士,你满身杀气,如何让男人亲近你?”
“如你所言,我是大家闺秀,不是青楼之女,何须要男人亲近我?”韩云绮冷冷反驳。
阎嬷嬷一愣,随即冷哼一声,“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教习嬷嬷,赏罚由我!”她指着门口,冷冷道,“如今你浑身戾气,我看你也不想学习。先去文崇阁抄写三卷经书,不抄完,不准回来吃饭!”
韩云绮转身就走,雷厉风行。
阎嬷嬷当场被晾在原地,一张脸气得抽搐。
被罚抄经书,都是俗套的老手段,这一切早已在她的预料中。
一路询问下,她和郁修来到了文崇阁。
文崇阁,是夏王朝最大的藏书阁,里面珍贵的书籍应有尽有,广纳各种文化,不但能从中迅速了解到世界格局,还能获悉夏王朝的发展史。
虽然不是完全的真实,但大体的走势不会有错。
于其天天对着阎嬷嬷那张臭脸,还不如多看些有用的书。
文崇阁,并非单独的一座阁楼,四周建有亭台、附属阁楼,还有假山环绕,碧波荡漾。
阁楼周围,重兵把守,一楼大厅,还有当值的官员,时不时还有巡逻的侍卫,防守严密。
来到大门前,韩云绮报出自己的身份,并道出进阁的理由,侍卫才给她开了门。
郁修则被留在外面。
一楼大厅,当值的官员记录下她的名字,这才算真正进入了文崇阁。
此时,整个文崇阁异常安静,没有一个人。
韩云绮立刻警惕起来。
她打量一眼四周,只见大厅之中,摆放了各类绝迹的古籍,每一本,都是稀世珍宝。
阎嬷嬷一来就考查她的字,不待休息,就立马罚她抄写经书。
最奇怪的是,防守的侍卫,竟然在她没有手谕之下,凭她一张嘴,就将她放进这天罗地网一般的文崇阁。
这一切,是不是做得太明显了呢?
她打量完毕,见没有任何蹊跷之处,她又上至二楼。
二楼的书籍显然比一楼珍藏得更好,但这并未引起她的注意力。
直至来到三楼处,一把大锁牢牢地锁住铁门,她才眯起双眸,唇角冷冷一勾。
回到二楼后,韩云绮没有依然抄写什么经书,而是在书架前一排一排地搜索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抽出十来本书,来到窗前的桌案旁坐下,她开始细翻夏国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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