缃云宫,庭院中。
一棵常青树下,韩云绮身着一件宽大的锦袍,手里握着一个暖炉,脸颊红润,神色平静,一减先前的清冷,变得雍容高雅,华贵逼人。
卫影站在她身后,有些忐忑,仿佛眼前这个女人,已经脱胎换骨,如今的她彻底让他迷惑了。
“不知韩......王后找我来,所为何事?”他尽量平静地问道。
韩云绮缓缓转过身,对上他的眼,云淡风轻地一笑,“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卫影微惊,有些不明所以,“王后忽然这么说,不知是何意?”
“你身段高贵,智力超群,我只不过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女人,何德何能,能拥有你这样的谋士?”她浅笑着,一步步走到他身边。
卫影心下一沉,被迫后退了一步,“你......你都知道了?”
“如果你不服我,可以马上离开,我从未强留过你,更未以玉峥的遗言要挟过你,”她双眸微眯,“你可以不忠我,不听我,但你却不可以利用我!”
卫影双手捏在一起,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想为玉峥报仇,可以,我也不阻拦,”韩云绮瞬间变得凌厉,“但你凭你自己的本事去!”
“我错了。”他低下头,立刻道歉。
“你走吧,”她恢复了平静,抬眸,懒懒看了他一眼,“韩云绮,再也不会给任何人第二次机会了。”
她面向和煦的冬阳,微微扬起唇角,充满了沧桑和感慨,复杂难言。
卫影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被赶走了,“王后,我只是一时冲动,你......”
韩云绮没有理他,也未再说一句话,而是抱着手里的暖炉,踏着雪,缓缓离开了。
临走前,只说了一句,“好自为之。”
卫影心有不甘,他一生才华,曾是夏国有名的谋士,被夏玉峥亲自邀请,才成为了他的谋士,为其效力,万万没有想到,此刻居然被韩云绮就这么抛弃了。
“韩云绮,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他用力一捶树干,树枝上的白雪纷纷下落,一时迷乱人眼。
午后,韩云绮简单收拾了一番,便乘着步辇,前往兴夜宫。
兴夜宫,是南辽王宫有名的一座宫殿,精致华丽,景色秀丽,专用以接待来访使者的地方。
由百里华卿公开身份起的第一天,这里就成了接待他的宫殿,所以百里华卿昨天从王陵里出来以后,便没有再去盛都的大宅,而是直接住进了兴夜宫。
当韩云绮抵达兴夜宫时,刚好是殷鸢在殿外守着,见到她时,他一惊,两三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挡在殿外,“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们的主子。”她平声静气地回道,接着绕过他,继续朝前走去。
殷鸢蹙眉,再次将她挡住,“百里寒已经被你害死了,是不是下一个就是我了?”
韩云绮脚步一顿,脸色微变。
“殷鸢,不得无礼。”忽而,屋内及时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进来吧。”
殷鸢一阵泄气,愤懑地让开了路。
韩云绮没有解释,一脸漠然地经过殷鸢,仿佛什么也不在乎。
推开门,她进入大殿,透过浅紫色的珠帘,隐隐约约看到百里华卿坐在一个茶几旁。
她挽起珠帘,缓缓来到他身边,坐在了茶几旁。
“喝茶吗?”他问。
她微微颔首,“来一杯吧。”
他举止优雅,动作斯文,过了一会儿,将茶沏好,便放在了她身边,什么也没有问。
她握着茶杯,迟迟没有端起,半响,才终于沉声道:“百里寒的事,请节哀。”
百里华卿沏茶的动作一停,微微抬眸,嗓音温润,似笑非笑,“你做得比我好。”
韩云绮眸色一变,“你在嘲讽我?”
“没有,”百里华卿无奈摇头,“我只是回想到了我自己,我不如你,至少你还有感情。”
“这有区别吗?”韩云绮蹙眉,眸色微冷,“不管你是否有感情,他们都已经死了,结果是一样的!”
面对她的冷言指责,他没有太多情绪,而是淡雅从容地一笑,“如果让我痛苦,能使你感到快乐,你可以杀光我身边所有的人,包括我。”
“百里华卿,你别以为我不敢!”他的云淡风轻,将她激怒了,她起身道,“我的计划已经开始实行,很快,你就会看着你曾付出一切而建立的容国,是如何一点点在你面前毁于一旦!”
说完,她一挥袖,大步离开了。
百里华卿看着她盛怒而去的背影,褐眸一紧。
云儿,难道他们之间,就只有走到兵戎相见的那一天,她才能放下心中的仇恨?
既然如此,他就陪她走这一回!
深夜。
被韩云绮抛弃的卫影,心中充满了愤懑,他找到即墨琉羽,将他和韩云绮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即墨琉羽听罢,沉思了一会儿,“好,我可以收你为谋士,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卫影问道。
即墨琉羽看向他,紫眸带了一丝警告,“你可以破坏韩云绮和百里华卿的关系,但绝不能伤百里华卿一根寒毛,若你背着我对他动了手脚,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只要能利用韩云绮,让百里华卿痛苦,我可以不动手。”卫影保证道。
即墨琉羽微微颔首,算是同他达成了协议。
经历了一番看似平静,实则纷争不断的封后大典以后,盛都王后暂时恢复了平静。
韩云绮和第一孤雪大婚,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百里华卿坐守兴夜宫,也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
不过,后宫妃嫔不断生病,死活要第一孤雪相陪,抑或后宫夜里突然走水,总之各种麻烦事不断,他是忙得焦头烂额,除了新婚之夜,他和韩云绮圆过房以后,就再也没有住在一起过。
韩云绮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对百里华卿使的这些小手段,权当没有看见。
半个月后。
新的一年开始了,韩云绮布下的局,也开始运转了。
不到一个月,一个重磅消息突然传遍盛都,南辽王朝暗中的格局,瞬间发生了改变。
他们的南辽王后,韩云绮怀孕了。
原本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却在南辽国的后宫里,掀起了一道不小的风波,原因不止是韩云绮怀上了云邪王的子嗣,而是她怀上了云邪王唯一的一个孩子。
这么多年来,第一孤雪风/流成性,长期和后宫美人睡在一起,却无一人能怀上他的孩子,而韩云绮是第一个。
换句话说,如果韩云绮怀上的是一个儿子,那将是南辽国第一位继承人,如此一来,后宫中其他的美人,将永无翻身之日。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第一孤雪第一时间便赶到了韩云绮的寝殿,对她各种嘘寒问暖,恩宠较之以前更盛了。
韩云绮虚与委蛇,明里周旋着,暗中却不断拉拢后宫女子,并逐步得到她们背后的势力。
百里华卿表面看似风雨不动,实则韩云绮的一切举动,他都尽收眼底,只是默默地等待着一个契机。
对于韩云绮的野心,第一孤雪身为一国之君,怎会不知晓?只是对于她各种逾越的行为,他都闭着眼默许了,只是心中复杂难言。
终于,在韩云绮逐渐强大的威胁下,即墨琉羽开始坐不住了。
深夜,她招来卫影,二人秉烛夜谈,开始密谋接下来的计划。
卫影坐在即墨琉羽的对面,听着她的想法,大吃一惊,“你想杀了韩云绮?!”
“你也看到了,韩云绮借着孩子,想在南辽国建立自己的势力,从而和容国抗衡,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即墨琉羽蹙眉看着他,“若我再不行动,一旦韩云绮势力做大,那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你就想杀了自己的亲生侄女?”卫影有些难以理解,他虽然不再跟随韩云绮,也不喜欢她的性子,但夏玉峥的嘱托仍然徘徊在他耳边。
“不,我并不想要了她的命,我只想要她消失,”即墨琉羽紫眸深沉,“让百里华卿以为,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卫影不解,“韩云绮建立自己的势力,接着和百里华卿展开角逐,让他们二人两败俱伤,这有何不好?”
“依着百里华卿的性子,一定会百般退让,到那时,韩云绮一旦心软原谅了他,二人再生情愫,那一切都晚了。”即墨琉羽着急道。
卫影觉得有理,皱着眉头,感到棘手,“你现在若想假意铲除韩云绮,我到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即墨琉羽眼前一亮,留下他,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卫影迟疑了片刻,沉声说道:“夏懿天。”
“夏懿天?”即墨琉羽有些不明所以。
卫影颔首,“只要说服了他,我们再联合南辽边境的部落,里应外合,大举进攻南辽国,再对第一孤雪稍稍动些手脚,到那时,韩云绮刚刚才建立的势力,不倒,也得倒了。”
即墨琉羽顿悟,笑道:“此法,果然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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