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人头鼎沸,来来往往的人摩肩擦踵。
楚极泰从楚家胡同口出来之后,走了几步,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小巷直通长安城旁边的朱雀街,虽然也是热闹,还人比起长安街的来说还是稍微少一些,楚极泰走到一处茶馆前,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迅速进了茶馆里面。
“少爷,相国公来了。”
一身寻常小厮打扮的刘二站在二楼尽头的雅间前,小心的敲了敲门板,他的旁边正站着的赫然就是楚极泰。
楚极泰一路快走,额头上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不住的伸手抹着,一边警惕的往楼下看。
不多时,门里传来刘衍的声音,刘二立刻把门打开,请着楚极泰进去,他则是守在门前,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扫着周围。
“相国公,你迟到了。”
刘衍看着楚极泰大口喘着粗气的样子,一点同情都没有,薄唇一合,说着凉薄的话、
“哎呀我的殿下,老臣不易啊!”楚极泰哭丧着一张脸,坐在刘衍对面的位子上,就差伸手抹泪了。
刘衍眉头一皱,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怎么,有人跟踪?”
他和楚极泰的碰面之所以没有选在东宫,是因为这次见面的原因不是那么的光明正大。
“没有没有,我那么小心怎么会有人跟踪呢。”楚极泰连忙否认道,“我说的是我家阿玉啊!”
刘衍嗤笑一声,表情看不出喜怒:“不同意?”
他的眉峰生的凌厉,天生带着威严感,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楚极泰心头一跳,赶紧道:“没有没有,没有不同意!”
“那就是同意了?”
“……也不是吧……”楚极泰有些纠结道,他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楚琼玉口中药王谷的事情给惊了个底朝天,哪里还有心思去说要她进宫做秀女的事情。
听着楚极泰模棱两可的话,刘衍的脸色显而易见的沉了下来,说出的话带着丝丝凉气:“怎么,如今听相国公一句痛快话也难了?”
“不不不,不是!”楚极泰站起身来行礼赔罪,他咬了咬牙,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和刘衍说了,阿玉要是进不了宫,那就不止是他楚家的事情,还事关东宫,所以如今烦恼不能他一人烦恼。
听完楚极泰的话,刘衍略微有些惊讶,但很快这种情绪就消失不见,他垂下眸子,不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楚极泰更是大气不敢出,动作都不敢变一下,事关楚家和东宫,他做不了决定,能倚仗的人只有刘衍了。
是选择辜负师门,背弃师兄,进到宫中参加年后的秀女大选,还是为了道义,把楚家推向险境。楚极泰很清楚,要是这里面只有楚家的话,他马上就能做出决定,但是事关东宫太子,他楚极泰的恩人,所以他不能轻而易举的开口。
从西凉回来,他楚极泰以至于整个楚家,都是东宫太子刘衍在无形中紧紧捆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败俱败,息息相关。
先前秀女坊中的事情,楚家的两个姑娘因事故退出,那秀女坊的老嬷嬷不知道是犯的什么病,竟然直接去和宫中的内务管报备,说是这次的选秀中缺少了两个人,该如何去添补上。
该怎么添补?这如今选秀女都结束了,去哪找人,而且这秀女坊的秀女们一多半都是要被淘汰遣送回家的,能被选上的人没几个,所以这多一人还是少两人,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但事情坏就坏在这内务管是六皇子刘尧的人。
这刘尧可是窥伺东宫之位的第一人选,有这么一个能够对付刘衍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他利用楚家姑娘的事情作为突破口,去和官家说,这选秀历年都是严谨仔细公平,这一次楚家那两个姑娘险些酿下大祸,难道不应该是做出相应的措施来弥补?秀女坊里缺了两个人,应不应该由楚家那剩下的大小姐添补上这个空缺?
本来这件事是毫无道理的,但那六皇子还有一个擅长吹枕边风的宜妃娘,三言两语就把官家说动,官家大手一挥,让楚琼玉入秀女坊参加年后的选秀。
楚极泰是千般不愿把自己的宝贝闺女给送到宫里来的,可是皇上的命令他又不得不听。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出色,只要参选,就会被各路的皇子盯上,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这个相国公。
所以楚极泰在见完官家之后,秘密的去找了刘衍,询问他此时该如何做,他本来以为刘衍会让他找出借口不让楚琼玉进宫,却不料刘衍直接让楚极泰劝说楚琼玉进宫,进宫之后的事情楚极泰不用担心,他会从中协助。
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解决办法。
从宫中回来的路上楚极泰就一直在考虑刘衍的话,如果不让楚琼玉去,胳膊终究是拗不过大腿,到时候官家震怒,六皇子从中搅局,他定是讨不了好,如果真的让楚琼玉去,那里面是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是落尽万丈深渊,他放心不下他的阿玉,即使有太子刘衍在从中周旋,他到底还是放不下心来。
可是就算是再不放心,也不能冒着被官家怀疑自己之所以不让楚琼玉进宫的原因,是因为他和太子交葛,想要保全他对太子的忠心的危险,所以,楚琼玉进宫是必然的。
但是谁能想到,竟然还有药王谷的事情啊!
楚极泰可是快愁死了,答应楚琼玉呢,楚家和东宫就算是完了,不答应楚琼玉呢,他一直遵守的重情重义就此割断,以后他楚极泰在世人眼中就是个贪图权势,而不顾道义的小人了,大丈夫一辈子顶天立地,何能受至如此!
房间里寂静满屋,良久之后,突然发出清脆一声响,是刘衍把手中把玩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他站起身来,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嘴角上翘,笑意没有到达眼底。
他说:“这还不好办,你去告诉楚琼玉,你答应药王谷的事情,而楚琼玉也必须得答应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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