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铺子已经定了下来,小刀额外从小米这里拿了五十两银票,带了两个平日交好的后生直接住到了铺子里。
这铺子是陈掌柜帮忙看过的,虽然不时坐落在最繁华的商街上,但也离的不远。前边是两间门面,后边院子倒还宽敞。左右各是两间厢房,存货或者住人都方便。最重要的是院角有一口井,不必去邻居家里担水。
小刀很有志气,修葺,打扫,运货,记账,这些都是他带了两个后生亲力亲为。但凡有不懂的,他就往陈家跑,边问边学,忙碌的好似雨季前的蚂蚁一般。
这般几日过后,再回到村里,很是惊了小米一跳。
原因无它,下山时候是三个壮实后生,回来时候居然变了瘦猴。
正好刘婶子给小米送些山货,见了儿子这般,心疼的不成。小米问了原因,小刀倒是满不在乎,应道,“旁的还好,就是没人做饭吃,我们三个捅咕一口,不是糊了就是没熟!”
小米听得愧疚,她这几日虽然极力让自己忙碌起来,但心思还是没有全放在家里,如此,就免不得思虑不周了。
“这样吧,村里有没有哪个婶子大娘,家里没什么挂念的,去铺子里给小刀哥他们洗衣做饭,工钱可以比照山下草棚做活儿的嫂子们。”
刘婶子原本想说自己去,但家里儿媳刚刚生了小孙子,大孙子在读书,男人和大儿子也都忙得脚不沾地,她实在走不开。听得小米这话,她就琢磨开了。别说,还真被她想到一个人。
原来,村头郭家有个闺女叫红姑,十几年前嫁出门,生了孩子却在八岁上夭折了,婆家给男人买了个小妾,她一怒之下和离回了老熊岭。虽然兄嫂待她很好,但这红姑是个硬气的,上山打猎,下河抓鱼,种田都是一把好手。唯一就是不爱说话,不愿见人。即便如今岭上岭下这么热闹,她也不曾参合。
小米听了原委,倒是同情,就道,“去了铺子里倒是不需要露面,只要照料好小刀哥他们的衣食住行就好。不如,婶子去问问吧?”
“好,我这就去。”
事关儿子的吃饭穿衣,刘婶子哪里不着急,立刻就找去了郭家。
小米一向待人宽厚又大方,很得村人信重,而且铺子里也都是村里后生,没有外人,郭家上下都听着欢喜,红姑也痛快应了下来。
待得她到了铺子,果然做饭洗衣服,拾掇屋子,打扫院子,甚至还管着整理库房,很是帮小刀几个分担了一些活计。
村人眼见陆家开作坊仓库,运去了粉条和生粉,也是纷纷拿出了自家压箱底的宝贝。
你家一张白狐皮,我家两张紫貂,他家的狼皮,干蘑,山木耳,各色核桃,榛子,松子,但凡能想到的,统统拾掇了送去铺子。
说起来,这铺子可是同自家的买卖没什么分别。以后进城再不必栓个牛车都要受人家白眼,直接送去铺子后院,草料齐备还给水喝。万一天色晚了赶不回,还能在铺子睡一觉,安心又踏实。
老熊岭上的暖房,因为全村老少的努力,已经彻底建好了。
一时间,家家户户都多了一个冒烟的烟囱,多了一座温暖如春的小房子。
女人们心细,又停了粉坊的活计,于是就跟着小米学种菜。
如何配底土,如何育种发芽,如何浇水,当真如同小米所说,只要有心也够勤奋,很容易就能学会。
男人们眼见如此,就聚在一起商量,趁着还没下雪,赶紧再进山围猎几次,打了皮毛送去铺子,给小刀几个撑撑门面,也给家里添些进项。
最主要是找找他们作为家中顶梁柱的存在感,当然这话没人说出口,实在太丢脸,毕竟同娘们争高低,本身这是就是落威了…
不说老熊岭如何忙碌,如何齐心协力奔向致富的康庄大道,只说陆老二打马跑去荒原书院。本来就是两匹马换乘,他又带了家里的吃食,夜里困极了就找个树洞眯会,连借宿都不去,这般居然没用两日就到了。
这日不是书院休沐的日子,天气也是寒凉,荒原书院外的小镇就有些冷清。
陆老二打马过去,很是惹了众人好奇探看。
他到了书院的侧门,开口就要嚷起来,但突然想起小妹的嘱咐就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递了过去。
“这位小哥儿,我家弟弟姓陆名谦,是你们山长的关门弟子。我家中有事赶来相告,劳烦小哥帮忙传个消息。”
他平日粗豪惯了,难得这般文绉绉说了一番话,看门小厮没觉得如何,倒是把他别扭的够呛。
那小厮既然守了门,自然对书院内外很是熟识,怎么会不认得山长的关门弟子,于是赶紧收了铜钱,笑嘻嘻应道,“这位大哥放心,我这就去通报。您尽管牵马去后门外的茶摊坐坐,那附近打尖住店都方便。到时候我让陆公子去那里寻你就是了。”
“好啊,多谢了,小哥儿。”
陆老二咧嘴一笑,牵马绕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书院后门。
陆谦不知为何,来的神速,居然已经等在门口了。眼见二哥风尘满面,憔悴的不成样子,他很是吓了一跳,想起上次杜有才那事,于是开口就道,“二哥,可是家里有事?”
狗子也是担心的上蹿下跳,“二少爷,就你一个来的?”
陆老二摆摆手,嚷道,“家里好着呢,赶紧给我整口水,渴了一路了。”
陆老三扯了他坐在茶摊的木桌儿旁,要了一壶温茶,陆老二咕咚咚喝个痛快,末了道,“没有小米折腾那个大枣茶好喝。”
陆老三听得哭笑不得,但也算是放了心,既然二哥还有心品尝茶水,这次来就不是什么坏事。
狗子鼻子灵,扯了两匹马,拍拍马鞍两侧大大的箩筐,笑嘻嘻问道,“二少爷,小姐又让你带吃的给我们少爷了?”
“可不是嘛,”陆老二抱怨,“足足装了四筐,路上我吃了半筐,剩下都在这里了。”
狗子咧嘴,不知道是吃惊陆老二如此能吃,还是心疼那些葬送他口中的好吃食,但想到书院里另外两个吃货,他立刻提议道,“少爷,您同二少爷坐着,我先把东西搬进去啊。”
“去吧,”陆老三怎么会不清楚这小子的心思,好笑着摆手,倒是陆老二嚷着,“给我留点儿,回去路上还要吃呢。”
可惜,狗子这会儿耳朵里塞了鸡毛,根本半个字也听不见。
陆老二笑骂几句,也就算了,他是做哥哥的,对弟弟自然也是疼爱。
陆老三瞧着茶摊上,除了卖茶的老汉,并没有什么外人,这才问道,“小妹有什么事,大老远让二哥又跑一趟?”
陆老二解开背后的包裹,取出一直贴身保管的信封给了弟弟,“你自己看,我说不明白。”
陆老三拆信看了一遍,却是露了笑脸,“咱家小妹真是可惜了,若是男子,怕是陆家定然靠她光耀门楣了。”
“女子怎么了,如今咱家也全靠小妹呢。”
陆老二满不在乎,仿佛小妹当家天经地义,很是没有做兄长的自觉。
陆老三也不同哥哥争讲,想了想就道,“这事,我要安排一下。二哥,你先在附近住下,我晚上再来找你。”
陆老二记得书院是不准许生员在外留宿的,弟弟这般说,倒是证明他平日在书院过得很是不错。
于是,他一指对面叫做平安的客栈,说道,“我就住这里了,小妹给我带银子了,你不用管。去忙你的吧!”
“好。”
兄弟俩分开,陆老三径直回了他的宿舍。
狗子正忙得满头大汗,家里这次送来的吃用之物很多,衣物还好,谁也不好分走,但吃食就不行了,容易招狼啊。
他忙里忙外,恨不得都藏起来才好。
陆老三扫了一眼地上的四只柳条筐子,见得点心有四五种,干肠也不少,但坛肉却只有两坛子,猜的小妹必定是顾忌着路上不好带。于是沉吟了一下,就道,“点心装一盒,干肠一盒,再加一罐子坛肉,我要送去孝敬先生。”
狗子闻言就苦了脸,心疼的不成,但他也知道这事躲不过,于是就磨磨蹭蹭开始准备。
陆谦敲了他一记,笑道,“别做这个怪样子,赶紧准备。另外,小米定然也准备子恒和不器两人的了,你别贪心失了礼数。”
“是,少爷。”
狗子脸色更苦了,手下去不敢停。
如今离得明春大考还有几月功夫,但凡应考的生员,已经没有固定的课业了,多半是先生出了论题,他们做了文章交上去,先生再指点,倒是自由随性很多。
陆谦昨日才在山长这里受教,今日又上门,惹得看门的老仆很是奇怪。但见他身后小厮手里抱了东西,就笑了起来。
“陆少爷赶紧进去吧,方才老爷还念叨你呢。”
陆谦笑着行礼,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鲁伯,我家小妹送了一些吃食过来,这是单独孝敬你的几块点心,请您不要嫌弃。”
这老仆是老院长从本家带来的,据说在身边伺候了多少年,很得老院长的倚重,平日也不曾因为陆谦出身寒门而怠慢,于是陆谦就把当了家里的杨伯一般,很是敬重。
“呀,还有我的份儿啊,那就谢谢陆老爷惦记了。”
老仆笑眯眯接了油纸包,末了引了陆谦主仆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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