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幽失宠了。
她的殿里只留下了几个粗使宫女,没有人近身伺候。
京中的流言没人压,她失宠的新消息传出来,大家更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只是这猜测太过骇人,没人敢直说,一时间无人再编排苏府,而是把苏心幽先前的丢丑事件拎出来反复念叨。
街上喧嚣至极,吆喝声阵阵,街边茶馆内的说书人娓娓道来,看客连连喝彩。
苏年年呆呆瞧了一会儿,抬手落了窗子,雅间内顿时静下来。
萧晏辞略一挑眉。
“苏心幽应当已经在联系萧南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太子就会彻底失势,被废也说不定。”苏年年道。
上次在万宝楼,她邀请萧南跟她一起对付太子,还被拒绝了。
她只是觉得,若能知晓萧南的计划一二,也好动手脚。
如此想着,她轻叹一口气。
“怎么?”萧晏辞一直瞧着她,见状忽道,“你也想跟萧南联系联系?”
苏年年猛地抬头看他。
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的!?
见鬼!
萧晏辞嗤笑一声,慢条斯理重新支起窗子,挪眼看着外面,神情莫测。
苏年年抿抿唇,没理会他这日常的阴阳怪气,只问:“王爷,你猜她们会如何对付太子?”
“苏心幽虽然失宠了,但太子宫中忽然多了几个妾。”萧晏辞撇去茶盏上的浮沫,浅啜一口,姿态优雅而缓慢。
苏年年看着,有些失了神,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完全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萧晏辞许久没听见她回应,不由抬眼看来,触及她黑眸中的呆滞,弯唇笑了。
“年年,”他低道,“在想什么?”
“啊?”苏年年回神便见他戏谑地瞧着自己,顿时面上发热,低下眼慌道:“嗯……王爷说得对。”
萧晏辞唇边弧度更大了。
萧延做这么多年太子,萧南一举将人拉下马不是多容易的事,确实得帮一帮才是。
“王爷……”不一会儿,苏年年弱弱出声。
她跟萧晏辞聊的是正经事,这么严肃的话题她忽然走神是她不对,太羞耻,她直接揭过。
可是……她真的很好奇刚才他到底说了什么!
想着,苏年年脊背挺得笔直,咳了一声:“王爷刚才说什么?”
只要她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萧晏辞挑眉:“你没听见?”
“我忘了。”苏年年张口就来,无辜的黑眸眨呀眨,无辜极了,“王爷再说一遍?”
“忘了?”萧晏辞重复,继而点头,含着笑意轻缓出声,“这样啊。”
苏年年紧盯,等着他的下文,这次没直视他的眼,而是盯着他的眉心,手捏得紧紧的。
这次绝对不能丢人!
“本王说,”他凤眸微转,“你是不是很馋我的身子……”
苏年年全神贯注听着,闻言脸“唰”地红了。
她本不是这般爱害羞的人,只是……
她刚才失神,确实是陷在他容色里了!
“我忽然想起来今日……今日忘给白姨娘诊脉了,我得先回府。”
她起身要走,忽地手腕一紧,天旋地转,被人按在怀里。
她没挣扎,眼睫颤了颤,目光落在男人流畅的下颌线。
她忽然想起江云桑。
江云桑那样利落粗率的性子,提起自己的未婚夫,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羞赧忸怩的模样。
她原本还在猜想自己在萧晏辞面前如何,如今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看?”
略带冰凉的手在她面上抚捻,苏年年乖巧坐在他膝上,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萧晏辞的好看跟萧南不同。
萧南是儒雅知礼的谦谦君子,而萧晏辞,是勾魂夺魄、一眼就让人沉沦的狐狸精。
但她以前并不这么觉得。
想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
萧晏辞又笑了。
他颇为愉悦地环住她的细腰,语气放得悠长:“太子会很顺利被废的。”
太子被废,朝臣看得上的只有萧南一人,即便茉贵妃让皇帝失望,皇帝也没有选择。
但有萧延的事情在先,皇帝不会急着另立太子,萧南一家独大,就得让另一股势力制衡。
一切已经能够预料和掌控,但……需得加快速度才行。
搭在她腰上的手紧了又紧,他埋在她颈窝处深嗅一口,面上透出愉悦。
……
又是一年中秋,皇帝在宫中宴请百官及其家眷,排场极大。
百华园高台上,皇帝坐在正中央的龙椅,皇后坐在皇帝右侧,百官及其家眷按照品阶依次往后。
苏临海是一品官,深得皇帝器重,位置靠前,以致于苏年年一抬头就能看见几个皇子。
几个皇子皆没娶妃,身边自然没有家眷,但有伺候的人。
上回在茶楼,萧晏辞告诉她东宫多了许多妾室,却没细说什么。
今日一见,苏年年简直惊愕到了极点。
萧延身旁跟着伺候的那人,不是折画又是谁!
再看见萧南身边扮作宫女的莲莲,她更是头痛。
她以前从没觉得自己是大众脸啊!
苏年年抽了抽唇角,低眼掩下情绪,又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萧晏辞。
身边无女人侍候,只在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玉竹。
萧晏辞墨发玉冠,通身纯黑衣袍,领口处镶绣繁复花纹,猩红的里衣露着一个边儿。他手执玉盏,姿态闲散地坐在那里,无端染了几丝风流。
他似有所觉,抬眼往这看来,四目相撞,他毫不避讳弯唇一笑,甚至抬了抬杯盏。
苏年年:“……”
她还记得去年这时候,重生后初见他的场景,跟现在两个极端。
没想到,本来是本着补偿心里接近他,慢慢居然喜欢上了!
她摇摇头,轻啧一声,侧头看起歌舞。
宴至中旬,皇后忽地开口。
“年年,本宫记得你已经及笄了。”皇后一脸端庄慈爱,言语却是试探,“怎的婚事还没动静?”
皇帝瞥了皇后一眼,又看向萧晏辞,最终缓缓落向苏年年。
不等苏年年说话,苏临海先一步答道:“娘娘,小女情窦晚开,近来沉迷功夫,日日缠着讨教,还没有别的心思。”
话是这么说,可苏年年和萧晏辞的事已经不是秘密,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看在眼里,自然也会传进宫里。
皇帝神情莫测,却听下方有人轻笑了一声。
萧晏辞低眼打量着自己的手指,又舔了舔唇。
情窦晚开?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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