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阁老和夏阁老几乎是同时到达现场,二位阁老一个站墙外,一个站墙里,对望一眼后,二位就意见一致了。既然这次考场失火没将考生一起烧死在里面,那就不要再追究考生时间未到,擅离考场的罪了。
谁会盼着考生死呢?
赵凌云还在就老天爷保佑这事,口若悬河中。赵大老爷是觉的吧,他得把这事咬死了,不然是他带头出的考间啊,有机会不吃牢饭,当然就不要去吃牢饭。
夏照清看了赵凌云一眼,说:“你闭嘴吧。”
赵凌云:“凭什么我要闭嘴,我……”
江明月在后头拉了赵凌云一把,问夏照清说:“阁老大人,我们能走了吗?”
夏照清说:“走吧。”
赵凌云没反应过来,他这儿还准备着苦战一场呢,这就放他走了?“这就完事了?”赵凌云问。
张阁老在墙外头说:“混账东西,你还要赖在这里不成?”
在场的人里,能这么骂赵凌云的,还真就张阁老一人,毕竟他老人家现在也算是赵凌云的老师。至于夏阁老,一是他欠着江明月的救命之恩,二是他跟赵凌云吵过,险些没把他气死,所以夏阁老如非必要,他绝不会跟赵凌云说话。其他的朝廷官员就更是算了,赵凌云刚才已经骂街了,也没见有人愿意当出头鸟,制止这个浑人。
“走啊,”江明月就拉赵凌云走。
赵凌云乖乖跟着江明月走了。
大力也不吭声,背着乔轼跟着走。
等越国公府一行人走了,夏阁老才跟身后的众考生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先行离开这里吧。事情要如何处理,朝廷有决定之后,会公告天下的,尔等不要急于离京。”
夏阁老发话可以走了,考生们才敢离开。
有不少官员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对,但两位阁老在场,都说考生可以离开,这些官员就只能闭嘴不言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跟阁老们差多了好些级呢,像赵凌云能跟阁老对上的浑人,这世上能有几个?
陈尽忠看看墙里,又看看墙外,说:“二位阁老随我入宫面圣吧。”
这事不到御前是不可能了。
陈尽忠话音刚落,魏珩亲自过来了。
“张老,”魏相爷看见张阁老,先就拱手冲张阁老行了一礼。论官位,魏相爷在张阁老之上,但论资历,他比不过张阁老。
张阁老点一下头,也不多话,就让魏相爷自己看断墙。
魏相爷往断墙处看了一眼,随即原本想着考场失火之事的人,心里就又装了一门官司。魏相爷是扭头就打量工部的官员,到场的工部官员没人站出来,魏相爷便又将在场的人都看了一眼。
众人知道,这个时候,一切的安排都得听这位首辅大人的了。
魏相爷最后点了孙瑞的名,道:“孙将军留下来,考生离开后,你要把考场看管起来,不得放人进出。”
孙瑞大声领命。
“张老,夏老,”魏相爷又跟张、夏二位阁老道:“我们进宫去见圣上。”
张阁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回家先洗个澡,”回越国公府去的马车上,江明月用毛巾替赵凌云擦着脸。
赵凌云撩了车窗帘往窗外看了看,说:“我瞧着这街上的人都往登科街的方向跑呢,怎么就这么爱看热闹呢?”
江明月:“有那么多大人在登科街,你就别操心了。”
赵凌云把撩窗帘的手放下了,又操心了一句:“也不知道账房怎么样了。”
江明月:“他家人带他去看大夫了,大力也跟着去帮忙了,有消息,大力会回来说的。”
赵凌云:“你说账房这人是不是命不好?”
江明月:“……”
那要这么说,参加这次恩科的人命都不咋样。
赵凌云:“账房已经残了一只胳膊了,这下子要是腿再坏了,他要怎么办?”
江明月忙就道:“大力替他检查过了,乔先生没伤着骨头,你别咒他。”
赵凌云:“大力替他查过了?他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
这要江明月怎么说呢?那时候大老爷你忙着骂人呢。
“那就没事了,”赵凌云呼一口气。
江明月就问:“考场里没人出事吧?”
赵凌云:“死人了,这么大的火呢,考场东厢的房子烧倒了大半。明月我跟你说,这帮子读书人心也是够狠的,火光都冲天了,这帮人愣是把东厢那边的铁门给关上了,要把东厢的考生都烧死在里面。”
江明月:“那铁门是谁打开的?”
“我,呃,”赵凌云想了想,说:“回头要是有人问,我就说是孙瑞的人开的。”
江明月嘴角一抽,说:“是你逼着兵丁开得门?”
赵凌云点点头。
江明月:“孙将军的手下就这么听你的话?”
赵凌云:“有我在前边领罪了,那他们还要有什么顾虑?”
江明月小声啊了一声。
赵凌云:“这帮兵丁也是脑子不好的,考场的大门不开,我们谁都出不去,东厢的人最多是先死,我们后死啊。”
江明月问:“怎么会失火的呢?”
赵凌云:“不知道啊,这得查,考场好几处失火,这就不可能是意外了。”
江明月靠着车厢壁坐着,身子随着马车的前行微微摇晃着,半晌才道:“谁会对考场下手?”
赵凌云:“管他是谁,反正我没死。”
江明月看着赵凌云,说:“那你的书又白读了。”
赵凌云愣住了,一通忙活下来,他都没想起读书的事来,这会儿江明月一提,赵凌云顿时就心痛了,跟江明月抱怨说:“这次的考题,明月你知道是什么吗?”
江明月:“是什么?”
赵凌云小声说:“就是公鸡母鸡!”
公鸡母鸡?这是什么考题?江明月愣住了,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惊讶道:“张阁老又押中题了?”
赵凌云身子一瘫,说:“是啊,可考场它失火了啊,文章我会写,可写不了。”
这要找谁说理去?
“看来我没有中举的命,”赵凌云又叹了一句自己的命,随后就发了一句狠:“别让我知道是谁搞得鬼,我一定扒了这王八蛋的皮!”
江明月也替赵凌云惋惜了,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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