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在炉火上的铜壶里水已经烧开,刚咕嘟了几声,就被花婶儿用火钳子拿了起来。
赵凌云抓着江明月的手不放,嘴里絮絮叨叨地说:“我们一直不走,就是在等明月你们过来,我这几天都睡不着觉。”
江明月看着赵凌云,赵凌云看起来人很精神,不像是睡不好觉的样子。
钱堂在旁边嗤了一声,说:“是,你几天合不上眼,但看起来红光焕发,你这人天生丽质,我们都比不了。”
江明月想忍住不笑的,但没忍住。
看见自家夫人能笑上一笑了,赵凌云就原谅钱堂对自己的嘲讽了。
赵凌云跟江明月说:“二胡这会儿应该给他死去的哈善舅舅磕完头了,正跟彦泰几个表兄弟坐下来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比起磕头来,后一件事才是要紧的,”江明月就说。
钱堂操心道:“他们会商量出什么结果来?”
赵凌云:“无非就是两种结果,一个是跟大胡拼了,第二个就是彦泰他们把二胡抓了送给大胡,看看能不能让大胡把他们当自己人。”
钱堂呆住了,彦泰五兄弟要是选了第二个办法,那他们怎么办?
赵凌云又说:“不过我想第二种的可能性不大,这几天我摸了摸钦尔沁的底,他们跟大胡那一派有仇,这个仇是好几辈人的仇,没办法化解的那种。”
江明月说:“汗王娶了大妃,又娶了宁莫夫人,不谈喜欢与否,这里面也有制衡的意思。”
赵凌云:“可这个制衡汗王做的不成功。”
汗王对大妃的偏爱,让这种制衡变成了一个笑话。
“汗王对大妃好不好,这个咱们也不好说,”赵凌云说:“反正大胡下手害汗王的时候,也没见大妃拦着啊。”
钱堂说了句:“可能当太后比当大妃好?”
赵凌云:“谁知道呢,咱们就不要扯这个了吧?”
吴三清一下嗓子,说:“我也觉得这事儿就不要说了。”
太后比大妃好?这话要是传回关内,有心对付你老钱家的人,就这拿着你钱堂说的这句话,圣上要是死了,皇后娘娘也能当太后了,就凭这话,你老钱家想死容易想活难啊。
“行李我们都是收拾好了的,”赵凌云这时说:“要走随时就能走,就看二胡那边谈得怎么样了。”
江明月说:“你们这边情况怎么样?”
赵凌云:“就这样,也就咱们的冯大人干了一回活,其实他的时候,我们就在帐篷里窝着。”
吴三说:“是不是请三少爷过来一下?”
江明月:“哪个三少爷?”
赵凌云一拍脑门。
钱堂:“不会吧?这么大一个活人,你把人家给忘了啊?”
吴三小声跟江明月说:“高家的三少爷高悟,带着阿年和阿岁过来了。”
江明月:“阿年阿岁也来了?”
吴三:“……”
高三少爷在你们两口子这里,是不是一点都不重要啊?
“他怎么过来?太冒险了,被这边的人认出来了怎么办?”江明月跟赵凌云担心高三少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赵凌云:“来好几天了,我让他送信回玉锋关了,这边仗一开打,咱们不出人,但粮草得出啊。”
江明月:“玉锋关有粮草?”
赵凌云叹一口气,说:“圣上派夏阁老过来了,夫人,我把事情跟你简单说一下吧,不过咱们先说好,咱们不生气。”
一听赵凌云这话,江明月脸色就变了,这是又发生什么让她生气的事了?
赵凌云把自己被赵安阳告了,圣上派夏照清和于常安来北地查他,这中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大的小的,要紧的不要紧的,赵凌云都想跟江明月说。
听到赵凌云开始说咋天晚上吃什么了,钱堂终于受不了了,说:“这事儿你回头再跟嫂子汇报吧,你把事儿先说了。”
赵凌云:”我说的哪件事不重要?”
帐篷里的诸位都在想,你说的废话都一箩筐了啊。
江明月倒也关心,赵凌云这些天过得好好,但这会儿,要她耐心听赵凌云报菜单,江明月说:“请三少爷过来吧。”
吴三忙就出帐去,让帐外的花瑞去请高三少过来。
赵凌云撇一撇嘴,多少觉得有些委屈,他夫人怎么都不关心他了呢?现在是紧要关头,可这也不妨碍他们说说家常话啊,他们都多久没见了?
江明月拍一拍赵凌云的手,说:“这边冬天能吃的东西不多,等回到关内,我们找家好馆子,好好的吃上一顿。”
赵凌云顿时就又高兴起来了,说:“听夫人的。”
“等我们回去了,英国公爷他们应该就会没事了,”江明月又安慰了钱堂一句。
钱堂看赵凌云一眼,看见没有?嫂子说的这才人话!
赵凌云不搭理钱堂,跟江明月说:”我的信也一并送回玉锋关了,就看夏老头儿那边怎么说了,他要是肯给粮草,那就说明这事圣上放手让咱们干了。”
江明月还没说话呢,钱堂就道:“赵大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赵凌云:“什么话?”
钱堂:“圣上让咱们放手干啊。”
赵凌云:“没圣上的允许,夏老头儿敢把粮草运到关外来?这事还要我说?你自己不会想的?”
钱堂被赵凌云说的,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赵凌云跟江明月说:“别搭理他,他已经哭过好几回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带他过来了。”
这就是胡说了,钱堂马上就要跳脚。
“别开玩笑,”江明月瞪了赵凌云一眼,扭送这位就又安慰了钱堂一句,说:“这些天辛苦五少爷了,你的伤口怎么样了?痊愈了吗?”
钱堂对着江明月没办法跳脚了,老实道:“痊愈了,多谢嫂子关心。”
江明月看着钱堂重新又坐下了,才又问赵凌云说:“没有别的事了?”
赵凌云不着痕迹地看一眼,正给他们泡茶的花婶儿,跟江明月说:“事情多着呢,还有的以后再说吧。”
花继忠的事,花婶儿要不愿意说,那赵凌云就不好往外说。
江明月却是极其敏锐的一个人,看看花婶儿,江明月说:“婶儿有事?”
花婶儿拎着铜壶的手就是一抖。
赵凌云不动声乐地说:“婶儿能有什么事?你这是操得哪门子心?”
帐外这时传来高三少的说话声,紧接着就是阿岁说话的声音传了进来,阿岁在喊大夫人。
“快进来吧,”赵凌云应声。
花婶儿刚才那一下手抖,没能逃过江明月的眼睛,不过随着阿岁跑进帐中,江明月把这份疑惑暂时压在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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