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下梁歪……吴承润的狼心狗肺,都是跟你学的……你若不是为了贪图国公府的荣耀,我也就不会被蹉跎了青春,被耽误了这么多年。”
“还有我那一双可怜的儿女……他们有什么错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吴承润就将他们偷偷给换走了,他们明明应该荣华富贵的被娇养着,可他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吴承润居然还卑鄙的,要用那孩子的命来威胁我,让我死……就算我不是吴承润喜欢的女人,可他怎能对我这样狠心,对他的亲骨肉那样绝情?”
“那是两条鲜活的命啊,那不是你们能随意丢弃的东西……”
想到她的两个孩子,韩容丽痛彻心扉。
她咬牙切齿,又在吴老爷子的脸上狠狠地扇了几巴掌。
可她再如何扇打吴老爷子,她的女儿再也不会活着回来了。
她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亲骨肉。
韩容丽哭着,骂着,慢慢地跌跪在地。
她哭得泣不成声。
“我的孩子究竟在哪里?那是从我身上掉下的两块肉啊!你们怎么能这样薄情寡义啊……畜生,一群没有感情的畜生。”
韩大夫人心疼得厉害,她搀扶住了韩容丽的手臂。
“乖,别哭,孩子一定会找回来的。”
“我们永远都不会放弃寻找他。”
“从此以后,那孩子就是我们国公府的孩子。再和他们吴家没有一丝关系,他们吴家连亲生骨肉都被舍弃,这次……定然要让他们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韩容丽的情绪崩溃,又痛哭起来。
护国公与韩峰扬也都红了眼眶。
他们纷纷叹息一声,看着吴老爷子的眼睛,几乎都想将他给千刀万剐了。
吴老爷子也满脸都是悔恨,脑袋往地上一直不停地磕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错了。”
可……悔之晚矣!
他知道有些事情覆水难收,再也无法挽回!
那个死去的丫头,是他的嫡亲孙女啊,他也心痛啊!
顾若翾抬了抬手,下一刻便有人将文房四宝送了上来。
她将文房四宝,放在护国公的面前。
“祖父……”
“吴家人有通敌卖国之嫌,吴家上下均被押入了龙驭卫彻查。是以……表姐她不能再是吴家妇。趁着这个时间,就当场向吴老爷子写下休夫书,从此以后与吴承润彻底地断绝夫妻关系。”
“一旦休夫书写成,本宫立刻送入衙门备案,立刻就会生效。有了休夫书,京都的人都不敢说表姐,乃至护国公府半句闲话。”
何止是不会说半句闲话,到时候韩容丽的名声,会彻底的响亮起来,成为嘉阳公主之外,第二个敢于休夫的人。
她的休夫行径,肯定会影响到千千万万的人。
许多挣扎在苦难中的女子,也会更有勇于对抗不公命运的胆量。
休夫书三个大字,惊得在场众人,纷纷惊愕无比。
护国公几乎都懵了。
他震惊无比的看着顾若翾:“休夫?公主你没开玩笑吧?容丽没有任何的诰命之身,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应该没有任何休夫的权利吧?”
韩大夫人眼底满是激动:“公主说有,应该就有效用吧?我记得公主曾经也是写了休夫书,陛下还默认了的。”
韩峰扬挠了挠后脑勺:“可公主是皇室之人,公主能休夫,陛下自然不会说什么。但容丽的身份……”
女子没有任何的诰命,封赏,理论上来说,是没有资格休夫的。
以前便连和离都难,更不要说休夫。
顾若翾眼底满是坚韧,她勾唇淡淡地笑了:“有本宫给表姐撑着,外祖父你们还顾忌什么?”
“没事的……母后与皇兄,包括父皇他们都不会说什么的,他们肯定也会支持本宫的行为。”
她开了仁善堂,父皇都没说什么,甚至还写了牌匾送过来,这何尝不是父皇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待休夫书写好,她盖好仁善堂的印章,如果官府不认,那她就直接呈到父皇面前去。
父皇还能为了一个毫无用处的吴家,而枉顾她的意愿吗?
所有的一切,顾若翾都设想好了。
护国公看顾若翾说得笃定,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他不是不赞同,就是怕此举会给公主带来麻烦。
韩大夫人激动得不得了,她连忙扯着韩容丽的胳膊,朝着顾若翾匍匐跪地:“臣妇……多谢公主殿下主持公道,多谢殿下为容丽做主。”
韩容丽泪眼朦胧地跪在地。
她何德何能,能够得了这么多人的真心爱护。
顾若翾亲自搀扶起她们,扭头看向护国公:“外祖父,你动笔吧。一切有本宫撑着,不会出任何的问题……”
护国公眼睛泛红,他忍不住哽咽了一声,连忙点头:“哎,好。”
他这一生,作为国公府,作为韩家的主心骨,他为很多人撑过腰,做着他们最坚固的后盾。
可从来都没一个人,站在他面前,说要给他撑腰的?
这一刻,护国公看着顾若翾,心里别提有多感动了。
从前他一直都想亲近这个外孙女,可外孙女很排斥他,他也觉得自己大老粗一个,不太招女孩子喜欢。所以这些年,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并不敢凑近惹她厌烦。
他是真没想到,公主殿下失踪三年后,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彻底的脱胎换骨,愿意与国公府的每个人亲近起来。
她说,他们是一家人。
护国公忍不住潸然泪下。
一家人啊,多么温暖的词汇。
他心里的热血,在缓缓地沸腾着。
护国公擦了一把眼泪,冲着顾若翾一笑,当即便执笔开始认真地写休夫书。
写完以后,他递给了韩容丽,让她签字。
韩容丽接过那薄薄的一张纸,她手掌战栗着……一滴眼泪滑落下来,低落在了休夫书上。
顾若翾靠近,按住了她的手背:“表姐,你的心里应该没有吴承润了吗?”
韩容丽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向顾若翾。
“我早就把他剔除干净了,如今连听到他的名字,我都觉得恶心。”
她说罢,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血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了自己的手印。
从此以后,她再不是吴家妇。
她又做回了护国公府的大姑娘!
顾若翾看着休夫书上的鲜血……她不禁暗暗想,是不是每一个在婚姻里迷了路,想要撕开一条缝隙,逃出生天的女子,都像是要脱了一层皮,被抽去了骨头,剃干净了血肉,才能真的重获新生?
她是这样!
韩容丽也是如此!
婚姻,夫妻关系里究竟留给女人了什么呢?
嫁对了人,就是投对了胎。嫁错了人,这辈子就会泥足深陷,永远都不能解脱。
可现在不用了。
她要用行动,明明白白地告诉这世道的女子。
不管有没有嫁人,她们都有权利,再拥有第二次崭新,带有希望的人生。
顾若翾知道这条路很长,也很艰难。
肯定也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与仇视。
可如果她不做,那天下女子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她不但要做,她还要轰轰烈烈的去做!
唯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白活!
顾若翾将休夫书搁放在了吴老爷子面前:“签字画押……从此以后,韩容丽与你们吴家再无任何的瓜葛。”
吴老爷子眼底满是犹豫,他觉得还可以求求韩容丽。
韩容丽最是心软,也最善良。
她那么爱润儿,她肯定不希望润儿,不希望吴家人死的。
吴老爷子满眼都是泪光,可怜兮兮地看向韩容丽:“容丽……你能否再给润儿一次机会?”
“只要你能向公主求情,饶了我们吴家……我就做主将周婉晴那个祸水给处置了,从此以后就让润儿守着你一个人过活。他再不会纳任何的妻妾,你想要多少孩子,就生多少,我们一家人全都听你的……以你为尊。”
“容丽,这应该是你一直以来的向往的吧?我们不过是错了这么一次,你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
韩容霜听得,几乎都快要吐了。
她忍不住直接开口:“呕……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恶心的话。”
“真是老不要脸……你儿子都成了残疾人,你以为我大姐还会稀罕他?就算将吴承润给一条狗,狗都嫌弃他的血肉太腥。”
“你也不撒泼尿照照,究竟有多大的脸,说出这样自恋的话来。我真是佩服你,脸皮比那城墙都要厚。”
韩大夫人也有些受不了,眼底满是嫌弃。
“赶紧把字签了,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谁稀罕那个黑心肝的垃圾玩意儿……别再继续埋汰我姑娘了。”
吴老爷子不信邪,韩容霜与韩大夫人的话,他全数不在乎,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韩容丽。
“容丽,你说……我只要你一句话。”
韩容丽突然朝着旁边站着的侍卫走去,她声音温柔的询问:“这位小哥,能否借用你的剑用一用?”
侍卫的脸庞一红,二话不说便将自己的佩剑递给了韩容丽。
韩容丽柔声道谢。
她接过佩剑,将剑拔出鞘。
她握着锋利的刀刃,蹲在吴老爷子的面前,用力的按住了他的手。
吴老爷子吓了一跳,眼底满是惊惧:“你,你想干什么?”
韩容丽勾唇,柔声一笑。
她虽然笑着,可眼底的笑意未达眼底。
她本身就有武功底子,这些年虽然从未施展过自己的身手,可她一旦动手,吴老爷子根本就无法阻挡住她迅疾如雷的攻势。
她手起刀落,直接割掉了吴老爷子的手指。
她捏着鲜血淋漓的断指,沾了沾血……动作坚定地朝着休夫书按下了手印。
吴老爷子眼底满是惊惧,他怎么都没想到韩容丽居然做得这样绝。
她是疯了吗?吴老爷子几乎要气疯了,他就不该浪费口舌求她,能够心软。
果然她骨子里,也是和国公府的其他人一样嗜血,杀戮……冷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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