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江他,和一个女人住在酒店。”孟澜说。
季红拎着吹风机,愣愣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突然“噗嗤”一笑,说,“别开玩笑了行吗,你是不是嫌我不够乱?”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孟澜说,“我和他俩在酒店撞上了,我也想过不告诉你,可我做不到……”
“别说了!”季红突然大喊一声,“孟澜你是不是被沈克刺激狠了,看谁都像有奸情,我告诉你,全天下男人都出轨老常都不可能出轨,他怕我怕得要死,他根本不敢!”
“……”孟澜苦笑,她当初何尝不是这样相信沈克的,可结果呢?
到底是女人太傻还是男人太会伪装?
“季红,我知道你不信,但是老常亲口求我让我不要告诉你……”
“别说了孟澜,别说了,我不会相信的。”季红阻止她再往下说,“我现在要去酒店了,你先回去吧,有时间再聊。”
“……”孟澜张张嘴,最终选择沉默,默默离开了季红家。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季红的反应让她有点后悔,也许真的不该说,季红太要强了,她怎么可能接受自己被背叛的事实,即便是真的,也该由她自己来发现,而不是由她最好的朋友来发现,毕竟她前一刻还在以帮手的身份为朋友伸张正义,下一刻就轮到自己,这对她来说太讽刺了,她根本接受不了。
孟澜心烦意乱,很想找个人倾诉,便打算去楚君那里坐坐,刚要叫车,楚君的电话打来了,说李耀辉的父亲病了,她在医院陪同检查,拜托孟澜中午帮李明皓带饭。
孟澜只好买菜回家做饭,为了孩子,天大的烦恼也得先放一放。
季红这边,孟澜前脚刚走,常江后脚就回来了,他昨晚想了一整晚,觉得以孟澜平时的行事作风,应该不会和季红说的,她是一个对家庭极其看重的人,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事,她肯定做不来,最多是侧面提醒一下季红让她小心留意,绝不会贸然把实情全说出来。
正是基于这种想法,所以他回来了,想赶在孟澜之前把季红哄住。
季红这种女人,别看平时张牙舞爪的,事实上很好哄,只要姿态放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自己就先心软了,不但不会怎么着你,还会主动找理由原谅你。
结婚这么多年,他就是靠着这一技能在季红的淫威下活过来的,他想今天也不会例外。
于是,他一进门就抱住正在换鞋子的季红的腿,双膝跪地承认自己的过错,说自己不该那么小气,二十万都不愿意借给小舅子,不该一生气就离家出走,留季红一个人辛苦支撑,不该不管女儿不管家,不该电话关机玩失踪……总之所有的错都是他一个人的,随便季红怎么责罚他都行,只求能再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季红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穿着高跟鞋,居高临下看着常江在她脚边痛哭流涕,从始至终都没开口,冷眼旁观他的表演。
常江演着演着就演不下去了,季红的表现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既不打又不骂,冰冷的眼神看得他心里发毛,他后知后觉地想,难不成季红已经知道了?
他开始慌乱起来,因为他既不确定是孟澜说的还是季红猜的,又不能开口询问是孟澜说的还是季红猜的,万一不是因为这事,他一问就会自露马脚,万一是因为这事,他一问就等于自己承认,总之怎么都不对,怎么都危险,怎么都要命。
“说呀,怎么不说了?”季红漠然看着他,“还有什么罪行没交待的,一并说出来吧!”
“我……”常江吞了下口水,艰难地摇摇头,“没了……”
“没了?”季红弯腰把另一只鞋子穿上,突然捡起拖鞋给了常江一鞋底,“没了就滚吧!”
常江半边脸都火辣辣的疼,连忙抱住季红的腿,“老婆……”
“闭嘴,再多说一个字试试!”季红用拖鞋指着他的鼻子,一张脸冷若冰霜。
常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乖乖闭了嘴。
季红把拖鞋放进柜子,对着镜子整理好衣服和发型,重新涂了一遍口红,拎包出门,开车绝尘而去。
常江颓然坐在地上,脸上顶着一个红通通的鞋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坐了一会儿,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墙上挂的季红的照片咬牙说道,“是你逼我的!”
季红到了酒店,车子还没停稳,弟弟季冬就跑过来帮她拉车门,笑嘻嘻问道,“姐,你今天怎么来晚了?”
“管我干嘛,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季红没好气地说。
季冬碰一鼻子灰,也不恼,仍然笑嘻嘻问道,“姐,你什么时候把钱给我呀,眼前小晴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再拖下去婚纱照都没法拍了。”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弄大的。”季红一肚子的火,冲他吼道,“有本事就结,没本事就不结,给我滚远点!”
季冬这才意识到姐姐是真生气了,不过以他对姐姐的了解,这气不是因为他,如果是因为他,他早就被一脚踹飞了。
季冬看着姐姐走进大厅,掏出手机给他妈打电话,“妈,到底怎么办吗,我姐死活不肯给我拿钱,实在不行这婚我不结了,孩子打掉算了。”
于是,季红刚一进办公室,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红啊,你到底怎么回事呀,怎么让你接济一下弟弟就这么难呢,你不看别的,就看你那没出生的大侄子好不好?”
“我不看,我谁的面子都不看,能不能不要再来烦我了,信不信我死给你们看!”季红对着话筒嘶吼,吼完狠狠把电话摔了出去。
孟澜回到家,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季红,便放下手里的活,去给季红打电话,打了几遍都无法接通,她心里更加不安,暗暗责怪自己不该这么嘴快,在季红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给她爆这么猛的料,万一季红受不了打击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那她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她心事重重地做好饭,按时给孩子们送去,便去医院找楚君,本想着和楚君说说,讨个主意,没想到楚君家的问题更严重。
李耀辉的父亲经过检查,被确诊为胃癌晚期。
楚君一看到孟澜过来,二话不说抱着就是一通哭,一是哭老人的病,二是哭负担不起的医疗费。
孟澜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种病就是个无底洞,不治的话,于孝义上说不过去,谁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人死去,治的话,以她们家的情况,全部家当可能都不够给老人付一个疗程的费用,除非卖房卖车,可是卖了这些全家人又该怎么生活呢?
李耀辉也在,他虽然没哭,也是面临崩溃的边缘,抱头坐在床边,一声声地叹气。
老人家坐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吩咐儿子,“走吧,送我回家吧,治不治都活不了,就别糟蹋钱了,留着给我大孙子上大学用。”
李耀辉当然不会听他的,说,“你就安心在这儿住着,钱我会想办法的,你为我操劳一辈子,我能不管你吗?”
老人家就唉声叹气地叫楚君,“儿媳妇,你是明事理的,他不送我你送我,在这住着就是糟钱,还不如回老家,能活几天算几天。”
“爸,你就别说了,我和耀辉不会让你回去的。”楚君红着眼睛劝他,又对李耀辉说,“你赶紧去跑车吧,别在这耽误功夫了。”
言下之意是能多挣一点是一点。
李耀辉没再说什么,留下叹息不止的老父亲和流泪不止的妻子,红着眼睛走了。
孟澜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把身上带的钱都拿出来给楚君,连同银行卡都给了她。
楚君没有要,她知道孟澜和沈克现在的情况,两个人过不过得成还不一定,这时候当然不能要她的钱,只能拜托她暂时帮忙照顾李明皓。
孟澜说,“孩子的事你就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他的,晚上我和沈煜说说,让他放学把明皓带我家来住,这样我方便照顾他,他们两个人也好作伴。”
楚君表示感谢,送孟澜出去,感慨道,“以前听人家说中年危机,我都没什么感觉,以为离自己还很遥远,没想到一下子就临到自己头上了,上有老下有小,操不完的心也就算了,稍微有个突发事件就能让人倾家荡产,真是太可怕了。”
“是啊!”孟澜说,“人到中年就是这么无奈,各种危机就像潜伏了几十年的病毒,一夜之间全都发作了,像我,在此之前不也是人人羡慕的对象吗,还不是照样躲不开,所以楚君,你不要怕,不管到什么时候,我,还有季红,我们都会陪着你,日子再难总有过去的一天,知道吗?”
“嗯,好……”楚君忍着泪点点头,才想起来问她,“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孟澜欲言又止,楚君现在已经够发愁了,还是不要给她添乱了。
楚君说,“你就说吧,虱多不痒,帐多不愁,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说出来我和你一起想想办法。”
“不是我的事,是季红。”孟澜说。
“季红怎么了?”楚君问。
孟澜叹口气,把从昨天到今天的事简单跟她说了,自责道,“我现在挺后悔的,也许不该告诉季红,她现在肯定恨死我了。”
“不,你不告诉她她才会恨死你。”楚君说,“我以前不让你说,是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怕万一是个误会,大家都不好看,现在既然已经是事实,当然要第一时间告诉她,常江和沈克还不一样,别看他平时对季红唯唯诺诺的,但他是个心机很深的人,一旦他有了二心,很容易做出对季红不利的事,所以你不但要告诉季红,还要提醒她,防着常江在财产上做手脚,知道吗?”
楚君这么一说,孟澜心里也是一惊,不确定地说,“常江他会吗?”
“会不会的,防着点总是好的。”楚君说,“我现在抽不出身去提醒季红,你赶紧联系上她,实在不行就去酒店找她,无论如何都要给她提个醒。”
“可是她好像很生我的气。”孟澜说。
楚君说,“她你还不了解吗,不过是脸上挂不住,即便生气也就那一阵子,你去好好和她说就没事了,快去。”
“好,我现在就去。”孟澜被她说得心慌,赶紧打车去往季红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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