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辉,你怎么样?”孟澜吓坏了,绕过桌子去扶他。
李耀辉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没事的,你别紧张,让我缓一缓。”
“哦,好,我给你倒杯水。”孟澜松开他,重新倒了热水给他。
李耀辉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才算缓过一点劲儿,被孟澜扶着坐回椅子上。
孟澜心有余悸地看着他,终于相信他是真的病了。
“你是什么时候病的呀,怎么不早说呢?”孟澜问他。
“有一段时间了。”李耀辉说,“我爸去世后,我们家经济状况不是紧张吗,我就接连跑了几个长途,有一回在外地突然就吐血了,去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是和我爸一样了。”
孟澜的心都揪起来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楚君呢?”
“不想让她担心。”李耀辉说,“她带孩子已经够辛苦了,我们家又没钱,她要是知道了,肯定砸锅卖铁也得给我治病,我家情况你是了解的,哪有闲钱往医院送呀!”
“可,可也不能不治呀!”孟澜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突然灵光一闪,“等等,你那个什么富婆,是不是故意骗楚君的?”
李耀辉苦笑着点点头,“我一个开出租车的,哪有富婆会看上我呀,那个大姐是包我车的,我就是送她去外地的时候病发的,她陪我去的医院,后来我说了我们家的情况,请她帮忙演了一出戏,她是个好人,不但没要我给的辛苦费,还把她手上的现金都给我了。”
“你……”孟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李耀辉的做法她虽然不认同,但却完全能理解,得了这种病,钱根本就花不到头,别说是他们这种普通家庭,有钱人家都吃不消,他不愿连累家人,也不愿影响孩子的学业,所以才想出那么个无奈的馊主意来骗楚君,骗大家。
“可是,你既然打定了主意不说,为什么又特意跑来告诉我呢?”
李耀辉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说,“我快不行了,这段时间我在外面拼命拉活,攒了一些钱,麻烦你帮我交给楚君,另外,我还有一件大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孟澜问。
李耀辉把信封递给她,说,“这里面除了钱,还有几份协议,我把我的心脏和肾还有眼角膜都通过黑市卖出去了,等我死了,麻烦你帮我和那几个买家做个交接,再把卖来的钱交给楚君,我算过了,这些钱足够支撑到明皓读完大学参加工作了。”
孟澜捂住嘴,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面前这个连说话都没力气的男人在她眼里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原来他并非她认为的那样贪图富贵没有担当,而是一个世间少有的顶天立地的真汉子!
春蚕到死丝方尽,他是有多爱那个家,多爱自己的妻子孩子,才能如此无怨无悔地付出,活着背负着负心汉的罪名,死了拆骨剖心也要为妻儿铺好未来的路。
孟澜看着他,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贪财?”李耀辉说,“我知道,很多像我这样的人,都无私地把自己的器官捐赠给了需要的人,而我却拿去卖钱……”
“不不不,我没有……”孟澜摆摆手,终还是没忍不住,眼泪奔涌而出,“李耀辉,我,对不起,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一直瞒着楚君,我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你跟我去医院,把我所有的钱都拿来给你治病,我……”
“不,孟澜,你听我说。”李耀辉打断她,“我的病我自己清楚,花再多钱也治不了的,楚君朋友不多,我一直认为你是她朋友当中最可靠,最值得托付的人,季红也很好,很仗义,可她比较冲动,藏不住事儿,所以我思来想去才决定把这件事拜托给你,请你不要辜负我一个将死之人的期望,帮我保守秘密,直到明皓高考结束。”
“我不行,我守不住。”孟澜哭着说,“我要是就这样瞒着楚君,她以后知道了,会恨我一辈子的。”
“不会的,楚君不会恨你的,为了孩子,她会明白你,也会明白我的。”李耀辉说。
“不行不行,这件事太严重了,你的托付我真的担不起。”孟澜说。
李耀辉见她执意不肯帮忙,满面愁苦地搓了搓手,猛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孟澜,我求求你了!”
孟澜吓一跳,忙去拉他,“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
“不,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李耀辉说。
孟澜为难地看着他,不想答应,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李耀辉许是情绪起伏太大,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就变成了干呕,后来竟呕出一口血。
孟澜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拿纸巾给他擦嘴,颤抖着声音说,“起来,你快起来,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李耀辉这才站起来,对她郑重地鞠了一躬,“谢谢你,孟澜,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孟澜心酸又无奈,收起信封,结了帐,和他一起离开。
李耀辉把孟澜送回家,路上,孟澜详细问了他现在的住址,并嘱咐他电话要随时保持畅通,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李耀辉一一答应了。
孟澜又告诉他,自己在学校附近盘下了一个餐厅,邀请楚君和她一起经营,明天就要开业了,让他放宽心,不要担忧楚君和孩子的生活。
李耀辉很是欣慰,又发自肺腑地感谢了孟澜,拜托她以后帮忙照看着楚君和孩子,说楚君人笨脑子死板,让孟澜多提点多担待,挣钱不挣钱的都无所谓,大家都平平安安和和气气的最重要。
孟澜也一一答应了他,两人在楼下分手。
孟澜回到家,心烦意乱,坐立难安,李耀辉的事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她心口,让她喘不过气。
理智告诉她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瞒着楚君,应该尽快把真相告之,可她已经答应了李耀辉要保守秘密,言而无信岂不是辜负了他的重托?
她屡次拿起手机要给楚君打电话,一想起李耀辉跪地相求的情景,又没办法把电话拨出去,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却始终找不到两全之策。
正当她左右为难的时候,沈煜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季红。
沈煜看到孟澜在家,奇怪地问她,“妈你不是说有事出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事情办完了。”孟澜敷衍他,问季红,“怎么你亲自来送,司机呢?”
“司机去送明皓了,这样快些,免得耽误他们休息。”季红说。
“哦。”孟澜点点头,“辛苦你了。”
“客气什么,还不是常笑个臭丫头,非拉着他们玩到这么晚。”季红说,“那什么,你们赶紧洗洗睡吧,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孟澜心里有事,也没挽留,吩咐沈煜去洗澡,自己去送季红下楼。
电梯里,季红八卦兮兮地说,“老实交待,刚刚是不是出去和魏总约会了?”
“没有,你别瞎猜。”孟澜没心情和她说笑。
季红觉察到她的异常,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孟澜一惊,忙装着没事的样子说,“没有啊,就是明天要开业了,我有点紧张。”
“不对,你休想瞒过我的火眼金睛。”季红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眼睛都肿成这样了,明显是哭过的,快说,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欺负回来!”
“没有,真的没有。”电梯门打开,孟澜率先跑出去,以躲避季红的追问。
季红不罢休,跟在后面自己猜测道,“是不是魏城,他强迫你了?你等着我现在就打电话质问他。”
“别……”孟澜回头抓住她的手机,“你别乱猜了,真不是魏城。”
“那是谁,沈克吗,王八蛋又皮痒了?”
“不是,都不是。”
“嘿,你这是要急死谁呀,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在这站一夜!”季红倔脾气上来,靠在墙上不走了。
孟澜被她逼得没办法,加上本来就为了李耀辉的事难过,一时失控,扎进她怀里哭了起来。
“哟,哟,这是怎么了?”季红忙把她搂住,轻拍她的背,“死丫头,多大了还哭鼻子,有事说事,有我在呢,天塌不下来!”
孟澜实在憋不住,就抽泣着把李耀辉的事说了。
季红惊得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掏出手机就要给楚君打电话。
“不能打!”孟澜拦住她,“我答应李耀辉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楚君知道,你这一个电话打过去,我怎么跟李耀辉交待?”
“那你以后怎么跟楚君交待?”季红说。
“我不知道。”孟澜为难道,“但是这个电话真不能打,楚君知道了会崩溃的,万一她受不了刺激倒下了,明皓怎么办?”
“可……”季红跺跺脚,“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烦人的事?”
“是你自己非要问的。”孟澜说。
“……”季红抓抓头发,“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呀?”
“我也不知道。”孟澜说,“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本来一切都顺顺利利的,明天就要开业了,我还和楚君说让她等着数钱呢,谁知道突然就出了这事儿。”
“不管怎么样,即便是不让楚君知道,咱们也得让李耀辉接受治疗。”季红说,“虽然不一定能治好,但总要试试看,哪怕是让他多活几天也是好的。”
“想法是没错,可是钱呢?”孟澜说,“他就是因为没钱才不治的呀!”
季红不说话了。
孟澜想了想,又说,“不行我就把我那店转出去吧,反正还没开业,什么都是新的,应该能转不少钱。”
“你省省吧!”季红说,“转出去怎么跟楚君说呀,她满心欢喜等着做老板娘呢,这么一来能不起疑心吗?”
“那你说怎么办?”孟澜叹气。
季红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抬起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你别管了,明天该干嘛干嘛,我来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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