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心打包好两份粥,从来往匆匆的行人中间挤过,又穿过长长的走廊,往输液室走去。
经过转角的仪容镜时,她侧头看了一眼。
中午匆忙,她没来得及化妆,头发也乱糟糟的,没什么血色的脸,看起来好像她才是生病的那个人。
还好这里没人认识她,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准备往前走。
“心心。”一道男声叫了她的名字。
舒心身子一顿,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近。
她惊喜地回身,周宴那张清冷微寒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下身是熨贴的黑色西裤,双手插兜,眼睛隐藏在那副金丝边眼镜下,叫人看不清神情。
但舒心知道,那双眼睛里定充盈着关心。
他走到她跟前,望了眼她手上提着的粥店的包装袋,脸色担忧,“你怎么来医院了?生病了?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
“没有,是我朋友生病了,我陪她来的。”舒心跟着他往前边走,解释完后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都不和我打声招呼。”
听她说她没生病,周宴放心了些,随之冷笑声:“你结婚也没和我打招呼啊。”
“我……那个……”舒心说话都起磕绊了,周宴在国外进修了好几个月,她都快忘记家里还有个人不知道她结婚的事了。
而且回国后这个消息还不是从她嘴里知道的,估摸着是不高兴了。
她紧了紧左手中提着的袋子,右手讨好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周宴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抬手撂开了她的触碰。
舒心见势不好,连忙抬手挽进他的手臂里,打算先顺着他,放轻语气说:“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我不应该瞒着你,别说你是在国外了,就是在天涯海角我也应该先给你打报告才对。”
周宴冷哼一声:“听出来了,嘲讽我呢。”
舒心一脸真诚,“当然不是,诚心诚意的。”
周宴手从口袋里抽出,抬手甩了甩她扒在他手臂上的手,没能甩开,他瞥她一眼,“松手,像什么样子。”
“我不,你先说不生我气了。”舒心鼓着脸,执拗地说。
可能是因为作为家中老大的关系,周宴对两个妹妹总是要偏宠一些,习惯了受他宠爱的舒心在他面前胆子也会大一些。
“心心。”
嬉笑间,从身后传来一道不含情绪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呼喊声,舒心蓦地把手收了回来,一脸诧异地转身。
赵非回公司后,犹豫再三还是告知了江然在医院见过舒心这件事,他说得含糊不清的,只说舒心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手上还拿着一份验血单,不知道是生了什么病。
江然把下午的会议全部往后推迟,焦灼地赶到医院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情形。
舒心亲密地抱着一个男人的手臂,那个男人十分嫌弃地想将她甩开,她不仅不撒手,还执着地哄着那个男人。
这种待遇,是他不曾享受过的。
“你怎么来了?”舒心上前,朝他上下看了几眼,“是哪里不舒服吗?”
江然眯了眯眼,从刚才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隐约反应过来,这事可能是赵非闹了个乌龙,但他还是拉着她看了一圈,确认她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
舒心想起刚才匆忙间遇见过赵非,此时看他担心的模样,猜到他可能是误会了,忙说:“我没事,我是陪朋友来医院的,早知道我刚刚就跟他打个招呼了,害你白白担心,没耽误你的事吧?”
“没有。”
周宴见两人旁若无人地小声交谈着,手上不时有些亲昵举动,大约猜出了来人的身份,不爽地蹙了蹙眉,声音冷沉地问:“你就是江然?”
舒心惊了一下,她还不确定周宴对她结婚一事持什么态度,结果他就直接和江然碰面了,这是什么修罗现场?
江然察觉到她的张惶,抬手搂住她的肩,小幅度地轻拍着安抚她,回声:“是我。”
说话时眼睛不动声色地从他白大褂左上角别着的名牌上扫过,如他预期地看见那个名字,紧绷的脸微微松弛,但并没有完全放松。
他眉骨一挑,喊了一声:“表哥。”
周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黑沉,很快又转换成别扭,短短几秒时间,神情变幻莫测,但看起来都不是很好看。
舒心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切换。
她既不想周宴不高兴,也不希望江然受委屈,正在她不知该怎么做才好时,手机铃声先出声解救了她。
她看了眼备注,急忙接起:“一一。”
“心心,都出去半个小时了,你去哪了?”
舒心忙回:“就在门口,我马上进来。”
她挂下电话,先对周宴说:“哥,我先进去看看我朋友,马上出来。”
说完拉起江然的手,宽慰他道:“我哥人很好的,你们好好聊。”
这才匆匆跑进了输液室。
周宴觑了眼五步开外老神在在的江然,暗嗤一声,他和他有什么可聊的。
他把手重新插回兜里,人倚靠在长廊的柱子上,漫不经心地问:“听说你们是闪婚。”
江然说不准闪婚算不算一个好词,但他不算排斥,平和说:“算是。”
“认识多久了?”
“一个月。”
“加上结婚?”
“嗯。”
周宴拧了眉,满打满算才一个月,这结的什么婚,而且一看他身上的穿着就能看出来他是那种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这样的人婚姻能由自己做主?别是打着什么其他意图!
可是,他娶舒心能图什么?
周宴放在口袋里的手握成拳又松开,问:“为什么娶我妹?”
江然掐灭从公司打来的电话,抬头认真望他,“你放心,我对心心是认真的。”
周宴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怒反笑道:“认真?一个月你就敢跟我说认真?你觉得我会信吗?”
江然收起手机插回裤兜,勾着笑决定结束这场对话,他最后说:“一个月是外人以为的一个月,在我这里,不止。”
这些话他很少在人前开口,但说完后他也不打算解释,随便别人怎么理解。
他自己清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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