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过照面后,陆念锦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将蔡浥请进了厅堂。
“阿苑,上茶。”落座后,她看了眼前些日子从妓院截胡来的小丫鬟,淡声吩咐道。
小丫鬟自幼长于舅母之手,手脚麻利极了,很快就烫了一壶茶过来,恭恭敬敬的冲着蔡浥道,“您请喝茶。”
“阿苑,你先退下。”蔡浥接过茶,陆念锦看向小丫鬟说了一句。
阿苑“哎”了一声,便朝外退去。
这下,屋里只剩下两个人,陆念锦屈指点着桌面,看向蔡浥挑眉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孟大小姐知道您在无锡。”
蔡浥沉吟了片刻说道。
陆念锦一听是因为孟清庭,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是她大意了,怎么就忘了孟清庭这个bug!她重生一世,萧询穷尽全力都查不到的事,她却轻而易举的就能知道!
蔡浥打量着陆念锦的表情,叹了口气,试着宽慰她道,“如今属下先找到您,总好过四皇子的人先找到您。”
陆念锦:“……”她竟无言以对。
“那属下这就安排马车,护送您回京?”停了片刻,蔡浥又道。
陆念锦一听,立刻反对道,“不,回京一事不急。”
“您是不急,可太子急……”蔡浥一不小心就说了实话,难得逾越了一次。
陆念锦长眉一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再急也得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了再说,不然你是想让我在路上生?”
蔡浥犹豫了片刻,“这个属下也做不了主,要不属下飞信传书问问太子?”
陆念锦估摸了下飞信传书一个来回的时间,然后大度的允了。
蔡浥松了口气,他急着传信给京城,留下十几个死士守着陆念锦的小院子,便回了他落脚的地方。
蔡浥走后,阿苑进来伺候,陆念锦以为她会问些什么,但小丫鬟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默默的将茶盘收拾了出去,然后换了蜜水进来。
陆念锦接过蜜水,小口小口的喝着,问,“吴婶回来了吗?”
吴婶是她置下小院后,从牙行买来的官奴,相貌好,厨艺赞,人品比相貌和厨艺还要出众。
她今日出门是为了置办年货。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这是陆念锦在云朝过的第一个年节,她私心里还是十分看重的。
“回夫人的话,吴婶回来了,方才有客人在,婢子就没有让她进来,此刻她应该在厨房盘点,要婢子去叫一声吗?”
“不用,”陆念锦摇了摇头,“吴婶规矩重,盘点完东西应该就会过来了。”
两人正说着,外面便传来一道沉静稳重的女声,“夫人,奴婢回来了,现在方便进来吗?”
陆念锦放下手中的甜白瓷盏子,扬声道,“婶子进来罢。”
下一刻,吴婶打起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上前利索的福身道,“奴婢拜见夫人。”
“婶子不必多礼,”陆念锦冲她笑笑,又示意她坐下说话,“眼下年货置办的如何了?”
吴婶虚虚的沾了一角锦杌,挺直了背梁,温声道,“回夫人的话,该置办的今日都置办好了,从明日开始,一些蒸菜、卤菜就该做上了,海参之类的也该发上,这是奴婢记的账本,您瞧瞧。”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本账本,递了过来。
陆念锦接过账本看了一眼,用的是复式记账法,字写得也娟秀,很好辨认。
她相信吴婶的为人,并没有细看,只随意的翻了两页,就递了回去。
吴婶将账本收了起来,停顿片刻,又道,“对了,夫人,奴婢今日出去,还打听了镇上的几个稳婆,去他们家里也都看过了,最好的杨稳婆、张稳婆和刘稳婆都收了县令家的定金,并不十分靠谱,奴婢便自作主张给临家最近的徐稳婆下了定金,徐稳婆保证,到时夫人生产,她只顾着咱们一家。”
“婶子想的很是周全。”陆念锦的预产期在两个月之后,最近还没开始考虑稳婆的事。此刻听吴婶提起这茬,她再次感叹起对方的周全,不愧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婢。
吴婶交代完该交代的事,便退了出去。
随后几日,陆念锦便在屋中烤火,顺便指点吴婶厨艺。
吴婶跟陆念锦相处了小半个月,也是到此时才知道,自家夫人的厨艺竟然这般出众,一时对待起陆念锦来,更加谦卑了。
腊月二十九那天,陆念锦突然想吃烤串,便让吴婶生了几只长长的炉子,腌制了牛羊肉串,整条的鱼,还有一些素菜。
到了晚上,主仆三个便在院里的四角亭中,喝酒烤串……
肥瘦相间的羊肉烤得外焦里嫩,瘦多肥少的五花肉烤到滋油,还有加了蒜蓉粉丝的烤虾、烤茄子,切得薄薄的烤到焦脆的土豆片……撒上秘制的孜然花椒辣椒粉,那简直就是神仙美味。
陆念锦吃的满口香,过瘾极了。
只可惜她怀着身孕,不能多吃。吴婶盯着她一样吃了几串,就不肯再让她吃。
陆念锦馋啊,她试图跟吴婶撒娇。
可吴婶这人啊,别看她平时笑眯眯的,看起来最好说话,可一旦她决定了什么,别说一个陆念锦了,就是十个也动摇不了她。
陆念锦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只能抿着唇妥协,任由吴婶帮她绑好披风带子,扶着她往里走去。
这边,她刚出了四角亭,另一边,蔡浥从隔壁翻墙闯了进来,他匆匆走到陆念锦的身边来,拱手笑问,“夫人做什么好吃的呢,这么香?”
陆念锦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转头直接吩咐吴婶,“婶子将剩下的肉串、素串烤了,全给他带走吧,若是不够,便再准备些。”那些死士这几日在外面守着她,也是辛苦了。
“是,夫人,”吴婶答应了一声,顿顿,又道了句,“奴婢将您送回去,再出来招待老爷。”
老爷!
这两个字一出,不止陆念锦,就是一向冷漠的蔡浥都绷不住了。
两人同时朝吴婶看去,眼神极为复杂。
吴婶注意到两人的眼神,眼皮轻轻的跳了跳,“莫非,奴婢认错人了?”
陆念锦没说话。
蔡浥则解释道,“在下不是什么老爷,只是夫人夫家的家仆罢了。”
吴婶:“……”到底是什么高门大户,连家仆都有这等气派?!
“婶子扶我进去罢!”陆念锦并不想在吴婶面前暴露身份,她在吴婶走神时,突然开口催道。
吴婶闻言,忙答应了一声,她客气的跟蔡浥点了下头,然后便扶起陆念锦往里走去。
进得屋里坐下后,陆念锦又让吴婶伺候她睡下,然后才打发她出去。
月份大了,人总是容易倦,陆念锦上了床,本来没打算休息,但靠在那里,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兵器相撞的金戈声,她整个人一凛,立刻清醒过来,扶着肚子,慢慢的坐了起来,借着屋中的灯火,下了床,走到灯架边,噗的一声将蜡烛吹灭,又摸着黑,慢慢的走到屏风后面躲起来。
屏风后,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呼气吸气都是绵绵长长,不敢重一点。
一刻钟后,外面的打斗声终于停了,接着,三道脚步声叠在一起朝寝房的方向走来。
陆念锦不知来者是敌是友,只好紧紧的握住了手中锋利的金簪。
“夫人,您还好罢?”
又过了几息,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陆念锦听出是蔡浥的声音,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握着金簪的手一松,下一刻,金簪便落了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此时,吴婶和阿苑已经进了寝房,她们用火折子点了灯,轻轻的叫了声,“夫人,您在哪里?”
“我在这里。”陆念锦低低的道了一声,越过屏风,腿脚酸软的朝两人走去。
吴婶和阿苑赶忙扶着她,关心的问道,“夫人,您没事儿吧?”
“我没事,”陆念锦轻轻的摇了摇头,顿顿,又问两人,“蔡浥还在外面等着吗?”
吴婶不知道蔡浥的名字,但想着夫人问的应该是她夫家的那个家仆,便点了点头,“还在外面,他不看过夫人的情况,不敢离开。”
“还劳婶子服侍我更衣,我得出去见他一面。”
吴婶越来越觉得陆念锦的身份深不可测,恭敬的应了一声,便和阿苑一起,服侍她穿起衣服来。
简单套了外裳,又用银簪绾了个发髻,两人扶着素面朝天的陆念锦一起往外走去。
到了外面,蔡浥果然等在那里,他的玄衣上沾着血迹,昏暗的灯光下,陆念锦看不到,但是却闻得到。
她落座后,脸色苍白的冲吴婶和阿苑摆了摆手,“婶子,阿苑,你们先下去歇着吧,今晚不用你们伺候了。”
“是,夫人!”吴婶知道陆念锦是有话和蔡浥说,拉着阿苑就退了出去。
两人离开后,陆念锦看向蔡浥,蹙起长眉,开门见山的问,“方才要刺杀我的人……是什么人?”
蔡浥一脸凝重道,“回太子妃的话,是虎镶卫。”
“虎镶卫……”陆念锦呢喃着这三个字,面色一时更加苍白,“也就是说,镇国大将军陆赫也知道我的行踪了?”
蔡浥颔首,顿顿,又道,“事发太过突然,如今属下也不能确定,陆赫是从太子这边,还是四皇子那边知道的这个消息。”
“先去查吧。”陆念锦道。
她紧紧的合上眼,声音低沉的说,“若是从国师府这边走漏的风声,便也罢了,可若是四皇子那边,我只怕,景妃和陆贵妃已经联合了。”
蔡浥听陆念锦这般说着,当即也是一凛。
孟清庭能预知未来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
若景妃和陆贵妃联合起来,只怕他家主子……危矣!
不行!必须立刻确定虎镶卫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蔡浥这般想着,他面容沉肃的冲陆念锦拱了下手,“太子妃,属下先回去办正事了。”
“嗯,去吧。”陆念锦摆了摆手,又看着他离开了,才起身回房歇下。
当晚,她做了一夜的噩梦,又是被虎镶卫一刀捅进肚子,又是被抓了去凌迟处死……早上醒来的时候,黑眼圈重的像熊猫一样。
吴婶用了两个热鸡蛋,才帮她敷下去。
之后几日,一直到除夕,蔡浥都没有再出现。
因着虎镶卫刺杀的事,陆念锦精神一直不好,就是除夕、大年初一也没什么精神,倒是可惜了吴婶精心烹制的两桌子家宴。
京城那边,萧询一直到初五,才收到蔡浥的飞鸽传书。
他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
蔡浥的那个智商,怎么会是陆念锦那个女人的对手。
她同意蔡浥飞信传书询问他的意思,明着是大度,可实际上,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从八个月拖延到将近九个月,届时,就算他回信要蔡浥立刻带她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看来,他还是得亲自去一趟无锡。
萧询这般想着,当即着手安排起这边的事宜来。
等他安排的差不多的时候,又收到了蔡浥的第二封飞鸽传书,小院竟然遭遇了虎镶卫的刺杀。
萧询看到这封密报,脸色当即就黑了,他手用力一握,掌心的密信就化为齑粉,撒在了桌上。
陆赫,他果然还是太闲了。
“来人!”他冲着外面吩咐了一声,下一刻,来臣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道,“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萧询冷冷的勾了下唇,“即刻传信给无何,让他七日内进京来。”
“是,主子!”来臣答应了一声,便朝外退去。
而无何,正是萧询在天算门的师弟,也是当初太子府祈福抄经时,假扮他的那个赝品国师。
七日后,无何进京。
萧询将京城里的事情全部托付给他,当夜,带着一行死士便离开了京城。
无锡,小院。
陆念锦直到临近元宵节,整个人才缓过来。
虎镶卫的消息蔡浥还是没有查出来,不过对方也没有再来刺杀过。
这日,蔡浥趁着夜色,又踏进了小院。
陆念锦照例将吴婶和阿苑遣了出去,看向他问,“你今日过来,可是虎镶卫又有什么动静?”
蔡浥闻言,点了点头表情有些莫名,道,“近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无锡这边的虎镶卫忽然开始往京城那边靠拢了,这边只剩下不到十个。”
“不到十个?”陆念锦挑起眉来问,“莫非京城那边发生什么意外了?”
蔡浥摇头,“这边离京城那边太远,传一回消息,至少都要半个月,暂时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没有消息,那就意味着虎镶卫在无锡是个孤岛,我们可以趁机……”陆念锦比了个杀头的手势。
“太子妃的意思是要将他们斩草除根?”
陆念锦摇了摇头,“不止,我的意思是,将无锡的虎镶卫全部除了,然后你再派人假扮成虎镶卫,和京城那边联络。”
蔡浥明白了陆念锦的意思,沉吟片刻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送走蔡浥后,吴婶过来,问陆念锦想吃什么馅儿的汤圆,陆念锦想了想,说了水果馅儿和白糖猪油馅儿的。
水果馅儿的吴婶没有做过,便问陆念锦怎么做。
陆念锦简单跟她说了一遍,吴婶记下后,就退了出去。
次日元宵节早上,陆念锦果然吃到了水果馅儿和白糖猪油馅的汤圆。
元宵节早上吃汤圆,到了晚上便是看花灯,因为虎镶卫已经撤走的缘故,蔡浥倒是没有阻止陆念锦去看灯。
当晚,天一黑,他、吴婶、阿苑便陪着陆念锦出了门。
无锡这边是很注重元宵节的,此时此刻,街上熙熙攘攘的全是人。
陆念锦要靠着阿苑和吴婶在前开路,蔡浥在后面护着,才勉强能走几步。
不过就是这几步,她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不少虚汗。
吴婶回头时,看到她脸上的汗,试着提议道,“夫人怀着身孕,这么一直挤着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我们去摘星楼包个房间?”
陆念锦被人这么挤着,确实不舒服的厉害,不过思量了片刻,便同意了吴婶的提议。
刚好摘星楼就在不远处,几人又走了一段便到了。
此时,摘星楼只剩三楼最后一个房间,厅里有不少人在争抢着,店家为了公平,便提议拍卖,价高者得。
蔡浥出来寻陆念锦,身上自然带了不少银子,此刻,旁人还未出价,他便喊了一千两。
而摘星楼平日里一间房最多不过二两银子。
他这豪掷千金的派头,当时就将在场众人给镇住了。
没人敢开口与他争抢。
掌柜的见状,也不耽搁,三步并两步的走了过来,热情的笑道,“您是四位吗?”
陆念锦点了点头。
掌柜的便带着他们主仆四个往楼上走去。
到了三楼仅剩的一个房间,陆念锦还没迈入,隔壁突然先传来一阵妇人的尖叫声。
陆念锦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有妇人要生产,她脸色微变。
“夫人?”吴婶见她不走,低低的在她身边询问了一声。
陆念锦摆了摆手,看向同样变了脸色的掌柜的,蹙眉询问,“隔壁包下房间的可是一个孕妇?”
掌柜的点了点头,“正是,是本县的县令夫人!”
陆念锦听到县令夫人四个字也想起来了,这位就是吴婶口中订了镇上三个最好稳婆,防止意外的那位主儿。
不过,估计她自己也没想到,她会在此时此地突然发动!
她正出神着,隔壁的房门突然从里面拉了开来,接着,一个嬷嬷从里面跑了出来,她一看掌柜的在隔壁,立刻上前道,“张掌柜,不好了!我们夫人要生了,夫人出来的时候只带了奴婢和小葵一个丫鬟,还请您帮忙请一下稳婆,再准备一下剪刀、热水!若是我们小公子能平安出生,我家夫人肯定不会薄待您的。”
掌柜的听完嬷嬷的话,眉头紧皱,一脸的为难,“林嬷嬷啊,这剪刀和热水倒是好办,我现在就让人去准备,可请稳婆嘛……您也知道,今日是元宵节,这满城都是出来看花灯的人,熙熙攘攘的,就是我有登天的本事,也不能立刻将稳婆请过来啊!”
林嬷嬷何尝不知道她是在难为掌柜的,可问题是,她家夫人羊水都已经破了,实在不能等了……要是夫人和她腹中的小公子出个什么好歹,老爷一定会打死她的!
“掌柜的,您就再想想办法!”林嬷嬷看着掌柜的哀求道。
可张掌柜能有什么办法,就算以后县太爷会迁怒他,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啊!
他总不能凭空给她变出一个稳婆来。
就在两人一脸绝望,不知所措的时候,被他们完全忽视的陆念锦忽然叹了口气,低低的道了句,“若是两位信得过,不如让我进去试试?”
“你?”林嬷嬷朝陆念锦看去,见她也大着个肚子,不由得皱起眉来,质疑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个稳婆,你会接生?”
陆念锦实话实说,“实不相瞒,我是个大夫,曾经也帮一个妇人接生过一对龙凤胎。”
林嬷嬷听到龙凤胎三个字,眼睛顿时就亮了,“当真?”
“是真的,这事在京城人人都知道。”
林嬷嬷一听是京城来的大夫,心里突然就多了几分信任,“夫人请跟我来!”她朝陆念锦摆了个邀请的姿势。
陆念锦向吴婶使了个眼色,吴婶跟着她一起朝里走去。
进了屋里,县令夫人沈氏正痛得抱着肚子流眼泪。
陆念锦一看她的肚子,就知道林嬷嬷为何听了她接生过龙凤胎之后,才让她进来。
因为沈氏怀的正是双胎。
她是想从她手上沾点万夫人的福气啊!
“不是让你去找稳婆,怎么带了个孕妇进来?”沈氏看到陆念锦,一下子皱起眉来,看向林嬷嬷不耐烦的质问道。
林嬷嬷赶忙将陆念锦是大夫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又提起她在京城接生过一对龙凤胎的事。
不得不说,林嬷嬷是真的了解沈氏。
她一提龙凤胎,沈氏的脸色果然变了,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一时间,她看向陆念锦的眼神,就跟看送子娘娘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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