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心一路魂不守舍地回了观澜榭,白露看出不妥,可无论怎样问陈文心都不肯说。
这是她第一次有事瞒着白露,白露明白,此事必定非同小可。
一定是她在太子的卧房中,发生了什么……
陈文心拉着她的手道:“白露,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现在也不确定。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只是心里存了个疑影,说出来,反而像是真有这事了。”
她绝不愿意相信,太子对她心存别的想法。
她原想到四阿哥那边找个清静,好好想想这事,没想到四阿哥的话更加证明了那个可怕的猜想……
四阿哥也撞见过太子梦中喊她,那会不会有别人也撞见过?
这种想法,让陈文心不寒而栗。
她到底该怎么办……
讨源书屋里。
太子醒来之后,见身上盖着一床薄毯,再看到老嬷嬷侍立在旁,似乎在等他醒来。
连日点灯熬夜地用功读书,让他的心情有些烦躁,“都说了爷念书的时候不许进来伺候,怎么又进来了?”
那老嬷嬷忙告罪,“太子爷息怒,是方才勤妃娘娘来了,见太子爷在睡着,就给您盖上了毯子。”
“是勤额娘过来了?”
他烦躁的口气立刻柔和了起来,下一句又是不悦的口气,“糊涂!勤额娘来了怎么不叫醒爷?”
老嬷嬷欲哭无泪,太子想了想,又道:“算了算了,不干你的事。”
他读书的时候不让宫人进来伺候,想来他们也不知道他在屋里睡着了,又如何叫醒他呢?
“勤额娘为什么过来,可有什么由头?”
老嬷嬷道:“勤妃娘娘胎像稳固了,趁着天晴和宫女们沿着湖散步呢,可不就走到咱们这了。”
观澜榭和讨源书屋都在湖边,沿湖散步必定要经过。
太子点了点头,那老嬷嬷便从桌上的食盒里捧出一碗枸杞绿豆羹。
“您快把这个喝了吧,这是明目清火的。勤妃娘娘见太子爷眼睛底下都黑了,心疼得脸色都难看了起来,吩咐奴才们好好伺候。”
“真的?”
他欢喜了起来,“勤额娘真是这样说的?”
“那还能有假吗?快喝了吧。”
太子起来捧着那碗,咕噜咕噜几口就下了肚,喝完还意犹未尽,“去,再端一碗来!”
老嬷嬷看得眼睛都直了。
平素这些东西做的也不少,端在案头上,太子多半都不肯喝。
今日是转了性了,不痛痛快快就喝下去了,还要再来一碗?
看来还是勤妃娘娘说话好使!
老嬷嬷欢天喜地,“老奴这就去!”
太子犹自欢喜不足,脑子里浮现出陈文心的音容笑貌,只觉得倾城倾国,又亲切无比……
他不禁傻笑了起来。
角落的窗户纸吹进来一丝风,那里不知何时破了一个指头大的小洞。
透过那个小洞,一只狡猾的眼睛露出怨毒的笑意,很快消失了……
陈文心的心绪不宁,导致白露也愁眉不展的。
自然,她在陈文心面前仍是一如平常,怕自家主子怀着身孕还要犯愁,影响了龙胎。
到了无人的地方,她就露出愁容了。
“露姐姐。”
白露坐在水台里头,借着层层纱幔的遮掩,外面的人都看不见她。
她听到身后有人喊她,那是小桌子的声音。
“是主子有事唤我么?”
小桌子走上来,摇了摇头,“露姐姐近来也忙得很,主子身边你是寸步不离。好容易主子让霜姐姐当值放你休息一会儿,你怎么还惦记着呢?”
白露松了一口气,“白霜这丫头如今也大了,学好了。从前主子只让她做梳头上妆的事情,现在我不在她也能服侍得好了。”
“可不是么!”
白霜从前是什么样,小桌子也很清楚。
他们可是一开始就在陈文心身边服侍的人,加上现在在照顾二格格的白雪和白霏,都是陈文心最信任的心腹。
“我多句嘴,从前霜姐姐爱偷懒,虽没什么大错,到底不讨主子的喜欢。要不是露姐姐帮衬着她管着她,说不准就和那个小椅子似的……”
小桌子说着说着,一不小心提到了小椅子,便住了口。
白露知道他的心思,那时候主子身边伺候的就他们两个太监,小桌子拿小椅子当好兄弟,谁知道后来小椅子就背叛了……
“说到底,那个时候诱使他背叛主子的还是德嫔,现在的德妃娘娘。结果德妃娘娘现在倒跟主子好得像姐妹,小椅子就……”
白露打断了他,“那怎么能一样?德妃娘娘是主子,又和咱们主子一样都是嫔妃,她有些心思也是寻常。可小椅子是主子的奴才,敌人可以化敌为友,奴才怎么能背叛主子?”
小桌子咬了咬牙,“露姐姐说的是,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前几日好像看见小椅子了,他混得很惨,就……”
两人是一同从内务府出来,分到永和宫西配殿,伺候陈文心的。
又取了一套的名字,自然比旁人关系更加亲密。
现在一个是宫中炙手可热的翊坤宫总管,一个却是一身灰扑扑的洒扫太监,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白露诧异道:“从前不是说他去做苦役了么,怎么又到园子里来了?”
“可能是罚够了,就派去做粗使太监了,谁知道他!露姐姐,我方才就是随口一说,真要叫我现在去接济他,我也干不出!”
小桌子说着呸了一声,“当初他背叛了主子,主子还给了他一大锭银子放他走,咱们不亏欠他的。”
以小桌子今时今日在宫中的地位,除了李德全之外,谁敢与他比肩?
他要想抬举一个粗使的洒扫太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他不会这样做。
“你想得明白就好。”
白露应了一声,顺手从水台上捡起一块鹅卵石,朝湖里丢了去。
小桌子道:“露姐姐,你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这些天我瞧着主子不高兴,你也不高兴?”
白露被他说破有些尴尬,“主子不高兴,我替主子也不高兴。”
虽然她也不知道陈文心到底在为什么而不高兴……
两人又闲话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估摸着皇上要来了,才离了水台。
晚膳仍是满桌子的药膳,陈文心捏着鼻子,执意不许宫女把盖子揭开。
一揭开那些药膳的盖子,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就闹心。
皇上也不勉强她,干脆大手一挥,让他们把那些药膳都撤了下去。
换上来的,是一道道精致可口的菜肴,其中多半是凉菜,都是陈文心喜欢的酸甜口味。
她夹起一片胭脂山楂,咬在口中嘴唇都染成了胭脂红色。
入口酸甜,透着一股淡淡的玫瑰清香,“皇上快尝尝,玫瑰花腌的,怪不得这个颜色!”
皇上可不喜欢玫瑰花,架不住她热情劝菜,还是尝了一口。
一口咬下去,滋味难以言表。
他很想吐出来,又怕陈文心扫兴,只能嚼都不嚼就吞了下去。
“嗯,好吃。”
“骗子。”
陈文心轻声嘟囔了一句,“皇上若不爱吃,这一碟子都归我了。”
皇上哭笑不得,“朕觉得,若是有身孕之前,念念一定也吃不下这个东西。”
她的筷子顿了顿。
这玫瑰腌山楂,有那么可怕吗?
她怎么觉着吃起来甚好。
皇上给她形容道:“山楂酸,玫瑰甜。一个酸得倒牙,一个甜得倒牙,两个凑到一处,简直……”
好半天他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朕宁可吃生肉也不吃这个。”
陈文心简直怀疑自己味觉出了问题,她问侍膳的宫女,“你方才尝了,觉着如何?”
宫女一张脸憋成猪肝色,好一阵儿才答道:“回娘娘,皇上说的是正是。”
这道玫瑰腌山楂做出来,好几个尝膳的小太监小宫女都吐了出来,直嚷道不成不成。
这东西味道这样怪异,送上去给娘娘吃,还不砍了他们几个的狗头?
做菜的牛御厨呵呵一笑,“你们这些人怀过胎吗?没怀过就边儿待着去!”
他可是专给怀有身孕的嫔妃做菜的御厨,不敢说做出来的东西多可口,甚至在寻常人口中,会觉得他的菜难吃得不得了。
但是怀有身孕的女子口味本就刁钻,她们的口味可跟寻常人不同。
而牛御厨总有办法,做出古怪但是符合有孕女子口味的菜来。
陈文心面色微红,只听皇上饶有兴致道:“朕从前竟不知,女子怀有身孕,竟连口味都这样古怪。”
陈文心不甘示弱一拍肚皮,“如今才满了三个月,到后头古怪的事儿还多呢。”
皇上挑了挑眉,“朕等着呢。”
灯火辉煌中,一旁伺候的宫女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一顿饭毕,桌上的菜肴悉数撤下,陈文心屏退了左右,道:“玄烨,你还记得,先前进宫朝见的西使吗?”
“记得,可不就是你用算学赢了他们的那些西使。”
“是啊……”
陈文心淡淡一笑,有些拘谨,又有些不安。
“我与一位使臣谈天之时,听他给我说了一个故事。”
皇上敏锐地察觉了她的情绪变化,“什么故事?”
“说是在西使的家乡,那里有个地方叫希腊,有一个神话故事,主人公是一个叫俄狄浦斯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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