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昙儿嘴上说着话,脚步却再没有向前靠近半点。
宣霆眼中通红:“我爹……他已经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你的腿一点痊愈的可能都没了?”蒋昙儿连忙问道。
“没有,去医馆的时候,好几个大夫都看过了,以后我连正常行走都做不到,这双手莫说是拿长枪作战了,便是端个杯子都不可能……我如今生不如死!昙儿,谢谢你今日来看我,让我知道我没白交你这个朋友……你,是我唯一的念想了。”宣霆声音带着哭腔。
他也想要坚强,可做不到。
蒋昙儿沉默了片刻。
“你……你是不是和你爹说了什么?你爹有没有责怪我……”蒋昙儿艰难开口。
“我爹将我身边的人都审问了一遍,小厮都招了,之前你去碧月坊找我的事儿,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你放心,我爹这个人是不会轻易得罪人的,有七王爷保护你,他不可能会去伤害你。”宣霆声音沙哑地说道。
他本以为自己将来会活得轰轰烈烈,会去战场冲杀,会受万人簇拥,如今……都是大梦一场。
好在,他也不是一无所有,至少,他还有和昙儿的友情不是假的。
“你没和他解释吗?我当时只是和你诉诉苦而已,并没有让你去做那些事儿……你怎么能任由你爹误会我呢?而且你爹误会我也就罢了,你怎能也来污蔑我呢?宣霆,我也知道你在别院过得辛苦,可你不能对外说胡话啊?”蒋昙儿直言道,“真的没想到你会这样对我,今天就有人在我家外头胡言乱语,说指使你杀人的凶手另有其人,这话似乎还是从你这里传出来的……”
“你已经如此了,难道希望我陪着你一起受苦吗?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关系牢不可破,没想到……你竟会给我泼脏水。”
想起这事儿,蒋昙儿还很有怨言。
她真的没有怂恿宣霆!
蒋昙儿声声指责,宣霆刚略有欣慰的情绪瞬间坠入谷底。
他震惊地看着蒋昙儿:“你……你在怪我?”
“我不是怪你,只是希望你不要执拗了,如果你的伤还能治,就算叫我求到七王爷面前,我也会让他帮你寻求名医,可事实证明你的手脚是药石无医,既如此,也只能看淡这些……”
“你让我……看淡什么?昙儿,我以为你懂我的!我如今是个废人呐?你知不知道,连下人都敢打我!你却让我看淡吗?”宣霆内心翻涌,突然之间,他忍不住哭了,“算了……你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其他的,你不要说了,我也不爱听,我如今,只求你一件事……”
“我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昙儿,你带些人来,将我弄走吧,我爹也曾许我自由,可我这副残躯,又能去哪里?所以想要你暂时收留我……”宣霆立即又道。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他爹会不会守信用了。
都这么对他了,还指望爹给他银钱和仆人吗?就那个偷奸耍滑的仆人,不要也罢。
蒋昙儿面色微变,这屋子里的气息,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是我不肯收留你……宣霆,如果你跟着我,我们俩会受人指责的,我不想要成为众矢之的……”蒋昙儿有些愧疚,“真的……不行,你买凶是大罪,虽然衙门没判,可别人心中已有定论,你家人都和你划清界限,你教我如何排除万难与世人作对呢?”
宣霆面上的血色仿佛都没了。
“其实……这里也挺好的,我看着房屋不透风也不漏雨,虽说下人不中用,可应该能让你继续活着,你这副身体,出去之后,麻烦太多了,我真的……应付不来……”蒋昙儿很是为难。
昏暗的烛光打在她的脸上,看上去暖烘烘的,仿佛比从前更美。
可宣霆却觉得浑身冰凉。
他抬头看着那熟悉的容颜,脑中竟也不由自主回想起他爹说的话。
昙儿她的朋友之义,是真心,还是利用呢……
她脚上穿着一双水蓝色的绣花鞋,鞋上沾了珍珠,格外的夺目,那双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很是拘束,她身体紧绷,仿佛有些抗拒,她的嘴角微微向下,眼神回避着他……
他以前,是不会看人脸色的。
可这一刻,他竟突然看明白了,她想走。
“好……我也知道,这种要求,是有些……过分了。”宣霆突然冷静下来,“那……你能帮我倒一壶水来吗?我记得过去你请我喝茶,我们一边喝一边聊天,当时还将七王爷气得厉害,可你却一点也不怕,甚至还说他小气,让我不要在意,那时候,我们真的很愉快不是吗……”
倒一壶茶水,能有多难呢。
只要她,迈开她那金贵的脚,多靠近他两步便可以了。
蒋昙儿面色微僵,却觉得寸步难行,甚至面对宣霆那双眼睛,她觉得莫名地生气。
这人好似是看懂了什么似的,那眼神根本就不是回忆和怀念,明明就是试探。
“宣霆,你够了。”蒋昙儿皱着眉头,“犯错的是你,你不要做出一副被我连累的样子好不好?!你这么颓废,真的让我很生气,不就是身体废了吗?又不是死了!天下瘫痪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你这么丧气呢!你振作起来吧,好好活着不行吗?!”
“……”被子下,宣霆的手微微颤抖。
“我冒险过来见你已经很难了,我希望你不要再继续逼我……你我相识一场,我是希望你好的。”
“你买凶杀人的事儿也好,去谢家求亲的事儿也罢,明明都是你自作主张,所以我希望你……以后谨言慎行。”蒋昙儿说着,声音也渐渐凌厉了几分,“从前我说了你不少好话,所以七王爷觉得你是我的朋友,这才没计较你冒犯他的那些小事儿,可若你往后再污蔑我,那就算是我,也拦不住七王爷了,难道……你想要因此丢了性命吗?”
“好好活着吧,比什么都强。”
蒋昙儿说完,只觉得那污秽的气息都涌入了鼻腔,实在忍不住,带着丫鬟直接离开。
留下的宣霆,又哭又笑。
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笑自己的无知和愚笨。
他以为她出面来见他是情义,可原来……是威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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