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姝脑子有些胀痛,她看着前面那一滩干涸的血迹,如坠冰窟一般。
她脚下踉跄的朝前走了几步,还没走到血迹处,她就腿软的跪了下来。
膝盖重重的击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郁姝!!”姬决望见,语气焦急的唤道。
他快步上去,伸手扶住了郁姝。
郁姝神情的恍惚的拂开了姬诀的手,她向前挪了几步。
郁姝望着地上深深浅浅的抓痕,眼前忽的模糊了一下。
她伸出手,轻轻的盖了上去,无数的寒意从地下冒了出来,涌到了郁姝的手掌心里。
郁姝耳边猛地出现了一阵长鸣。
李晌死了。
郁姝这才意识到这并不是梦,她紧闭着嘴唇,眼眶被眼泪浸满了。
她只是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却天翻地覆。
郁姝胸膛急促的起伏,她大口喘息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了。
忽的,她余光瞟见了不远处的一点玉色。
郁姝抬起头,看见了碎成一断一断,散乱在各处的净月水仙环。
她手撑在膝盖上站了起来,缓步走成那净月水仙环的碎片。
她伸手将那散乱到各处的碎片捡了起来。
郁姝蹲在地上,碎片放在掌心,她一片一片的拼凑。
九节,净月水仙环整整碎成了九节。
郁姝看着掌心拼好的,却满是裂痕的净月水仙环,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圆滚滚的眼泪落到掌心,像是将满腔的悲愤打开了。
郁姝憋不住的哭了出来。
她被刻意压抑的哭声,显得格外悲恸,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似的从眼窝里倾泻了出来。
郁姝紧紧的攥紧手里的净月水仙环,碎片扎入了手心,她也感觉不到。
“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想不明白她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就再也见不到李晌了。
郁姝眼泪模糊的侧头看向姬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姬决,李晌,他死了啊。”
“为什么李晌会死......”
她哭的很用力,很快就喘不上气来了。
姬决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拽进了怀里。
姬决眉头紧皱,眼中泛起几丝朦胧的水雾,神情看起来格外焦急。
他的手,一下一下的轻拍着郁姝的后背。
声音急促的安慰着,“郁姝,我一定会找到害死李晌的凶手的。”
“可是、可是,”郁姝一抽一抽的,眼眶鼻头都红了,“可是他跑的很快啊,他不会死啊!”
她眉头紧皱着,怎么都接受不了。
“我若是早知道那日是最后一面,我就该多教他几招......”
“我若是知道那日是最后一面,我就该多说几句话......”
“我什么都没跟他说啊。”
“我若是早知道......”
可世上哪里会有早知道。
郁姝哭的青筋都凸了起来,手掌心因为紧攥着净月水仙环,变得血肉模糊起来。
她神色满是痛苦,仰起头看向姬决,“为什么魔修要杀李晌?”
“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们杀了魔修,所以引来了报复了吗?”
“是我害了他吗?”
郁姝手脚都冰凉起来,脑中越发混沌,语序也开始颠三倒四。
姬决伸出手轻擦着郁姝的脸颊的泪珠。
郁姝的哭声不止,甚至越演越烈。
姬决叹了口气,他将郁姝打横抱起,飞回了铺子。
宗霄没有跟着姬决和郁姝,他就呆在铺子里,坐在李晌的身旁。
他望着李晌,一言不发,听见了门口的脚步声,也没回头去看,他只是定定的望着李晌。
郁姝从姬决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她伸长胳膊的抵在姬决胸膛上。
她半垂着头,低声道,“我想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
说完,郁姝头在不抬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听着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忍不住呵道,“不要跟着我!”
郁姝脚下的步伐加快,她一头扎进房间里,将门重重的关上。
姬决神情凝重,他呼出一口气,随后走到了李晌的身边。
他再度查看了一下李晌的伤势。
胳膊,双腿上都留下了红肿的印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捆住过。
解开李晌的上衣,有些精瘦的胸膛上,赫然有个掌印。
姬决眉头皱起,他沉沉的望着李晌胸前的掌印,就是这一掌,将李晌的经脉震断了。
他心猛地沉了下来,仅从李晌的伤势上来看,能得到的信息太有限了。
姬决握了一下李晌的手,他在接触到李晌皮肤的那一刻,瞬间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姬决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暗光,他又伸手摸了摸李晌其他的皮肤,去扭动了一下他的关节。
人死身体却并不僵化,只是皮肤变冷。
这不对劲。
一旁的宗霄根本没注意到姬决的动作,他神色黯然,眉眼微微闪动了一下。
他哑着声说道,“都是我的错。”
“若是我没去买锻造的材料,李晌就不会死。”
“是我害死了李晌。”
宗霄的话立马让姬决感到了一阵心闷。
姬决沉沉的呼吸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宗霄,“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谁杀害的李晌。”
李晌的死,谁也没预料的到,所以谁都不能接受。
姬决望着李晌,所有的事情都像是乱麻一样,找不到一点头绪。
宗霄闻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惨淡的笑,“没有人知道李晌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查?没法查。”
姬决神色也冷了下来,宗霄话说的直白,却是有道理的。
即使是姬决也是无从下手的。
除非......搜魂?
姬决脑中闪过一丝灵光,搜魂就可以知道这个人的到见过什么做过什么。
虽然李晌身死,但应该还有残留的魂魄在体内,短短几天不可能全部消散。
姬决掀起眼帘,他看向李晌,眼中掀起几丝波澜。
他伸出手掌凝出一些光团,随后他将手放在李晌的天灵盖上。
星星点点的亮光进入到了李晌的体内。
姬决眉头兀得皱紧,眼中闪起了几分困顿。
姬决维持这个动作良久,他才收回了手。
他眼睛微微睁大,黑眸中透出几分骇然。
李晌体内居然一点灵魂碎片都没有。
这不可能啊!!
姬决眉眼升起几分震惊,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姬决立马提起了灵力,快步飞出了铺子外。
转眼间,姬决就来到了李晌死的地方。
他运转丹田调动出更多的灵力,灵力像是不要钱的一样,向外面疯狂洒去。
李晌的灵魂没有在体内,那就说明李晌的灵魂很可能被那一掌轰出了体外。
这样的话,如果能找全李晌的三魂六魄,说不得会为李晌寻的一丝生机。
姬决这样想着,又将灵力提高了一个境界。
这种用法,即使他是至臻境界的修为,也扛不住了。
姬决额角沁出了一些汗珠,可灵力依然不停止。
这种情况不知维持了多久,姬决脸色变得苍白,皮肤下面还暗藏着隐隐的青色。
他忽的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掀开眼帘。
姬决的眼神阴沉的厉害,找不到,整个集市都没找到李晌的一丝魂魄。
姬决神色有些难堪,大量的灵力使用让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眉眼皱着,满是不解。
不可能没有魂魄啊,就算是轮回也不会有这么快的啊!
姬决像是走到死胡同一般,怎么都找不出答案,忍不住的开始烦躁起来。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放弃了。
姬决两肩微微垂了下来,他满腹心事的走回了丹药铺里。
郁姝也正好从房间里出来了,她显然已经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郁姝双眼红肿着,望向李晌,眼睑轻颤着。
许是大哭过的原因,声音有些喑哑,她一边将手里碎成九节的净月水仙环,递向宗霄,一边低声说着。
“这是李晌爹娘的信物,现在碎了,宗霄你能不能把它修好,我想将它与李晌埋到一起,全他一个念想。”
宗霄闻言,他抬起头望着郁姝手掌中沾着血迹的净月水仙环,眉眼忽然闪了一下。
他伸手接了过来,低低的应了一句,“好。”
宗霄望着那些净月水仙环的碎片,眼睛不由得眯了眯,眼中闪起了几丝复杂的情绪。
这东西他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这是......净月水仙环?”宗霄忍不住的说道。
郁姝微微颔首,算是回答。
宗霄眼睛猛地瞪大,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了一条缝隙,满脸惊讶。
他万分诧异的说道,“这是我师父做的啊!”
郁姝眉心微微蹙起,“是衡津前辈做的吗,怪不得这么贵。”
一句调侃的话,现如今却笑不出来了。
宗霄猝然站了起来,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会将它修好的。”
“我想我有些事情,要回我师父的住处一趟。”
说着,宗霄就急匆匆的走了,那背影火急火燎的,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
若是平时郁姝肯定要多问几句,可现在她真的没有这个心力了。
她有些颓丧的坐到了一边。
郁姝望着门口,哀婉的叹了一口气。
“郁姝。”姬决忽然变得不善言辞起来,他低低的唤着。
郁姝眼中又闪起了水光,抿了抿嘴唇,幽幽的说着,“为什么是李晌呢,我总想也想不明白。”
“他父母被追杀至死,孤零零的一个人,偷盗为生,明明没有享过什么福气,却还要受这种痛。”
“姬决,是不是老天不长眼......”
郁姝抬头看向姬决,竭力的让自己不在掉泪。
她声音苦涩,却又十分坚定,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不想在让任何一个人从我身边离去,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她拥有的东西已经那么少了,却还要失去。
郁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来,眉眼间升起几分肃然,她望着李晌。
“这件事,没、完。”
说着,郁姝就为李晌轻轻的将白布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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