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之的眸光里含着醉意,失焦片刻双目逐渐聚拢,定在了沈让尘的脸上。
他生得这样好,眉若墨画,目似刚星,脸庞的棱角明明是那样的冷峻,可眸中透出的俱是柔情。
她的目光下移,从眉至眼,再到那张厚薄恰如其分的唇上。
沈让尘喉咙紧了一下,像被她的目光攫住了喉咙,让他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可你都不了解我。”余晚之垂下眼,看着落在马车里的清晖。
她喃喃道:“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的生辰,更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类似的话,他从澹风口中听到过。
她也曾这样问过陆凌玖,她太在意心灵上的契合,盼望着能有一个人真正地懂她。
那些言语中带着的茫然,沈让尘的心口颤了一下,竟听出了些孤独的意味。
是啊,她独身来到这副身躯中,所有的人和事都那样陌生,沈让尘无法想象她初次从这副身躯中醒来时,是怎样的惊慌和彷徨。
就在这一刻,沈让尘觉得不必再瞒了。
“我知道的。”沈让尘注视着她,她垂着头,让他只能看见她饱满的额头和挺俏的鼻尖。
“你叫江晚之,信州人士,生于开平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五……”
自他说出她原本的名字时,她便抬起了头,眸中惊诧闪过,消退之后眼眶里渐渐蓄起了泪。
“你喜欢云片糕,凤尾酥,不喜吃辣。”
“你不喜欢汴京,因为你觉得这里的人都太假。”
“你喜欢芙蓉花,因为你说它坚韧,也被视为忠诚的象征,你喜欢纯粹,希望遇到一段至死不渝的感情……”
其实没有那么难的。
要知道她的喜好其实那样简单,这些连下人都知道,只要仔细打听就能知晓,她在意的,是有一个人愿意去真的的了解她,懂她。
堆积在眼眶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余晚之哭着说:“可我看错了人。”
“没关系。”沈让尘温声安慰道:“还可以重来,我愿意……”
余晚之摇头,“你不用,当初我说你将我拖到如今,让我没法嫁人只是玩笑,并非发自内心,我从未—— ”
“我知道。”沈让尘打断她,“你说你唯这一身血肉尚可一搏,那……”
沈让尘抬眸,看进她眼里,“如果是两身呢?加上我这一身血肉,够你搏吗?”
余晚之脑中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她微微往前靠了靠,额头抵在了他的肩上。
沈让尘瞬间僵直了背脊,脑中不断拉扯。
他四岁熟读三礼,自幼就明白男女间的礼仪,越是在乎越不忍唐突。
他本该退开的,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本能的想要靠近她。
沈让尘再度抬起了手,缓缓落在了她的头上,扣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地揉了揉,无声地安慰。
她哭得很伤心,可她即便是哭也是无声的,只有隐隐的抽泣声,眼泪不断滴下,洇湿了他的衣裳。
余晚之知道自己醉了,若非醉了,她又岂会这样放任自己。
她不再想去触碰令人失望的爱情,可又贪恋此刻的温暖。
只能告诉自己他醉了,醉得厉害,让她借着酒劲依靠一次,放纵一次,让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
抽泣声逐渐停了下来,沈让尘已经感觉到肩上有了湿意。
待她逐渐平复,已是声咽气堵。
沈让尘问了一句,埋在他肩上的人没有反应,他侧头,却看不见她的脸。
“你睡着了?”
又过了半晌,才听见她闷闷地回了一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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