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婉余晚之和林氏的过节,自林氏疯癫被送去庄子上之后,家中无人提起此事,倒是过了一段时间平静日子。
到底是余锦安生母,其实余锦安每月都有去庄子上看望,徐清婉是担心再起冲突,余锦安夹在中间难办。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徐清婉笑着说。
“嫂嫂放心,我不叫二哥为难。”
她是个通透的人,大仇已报,与其沉溺过去,不如专注现在。
去庄子的时间定在次日。
一早乘马车出发,下午到了庄子上。
从前被关在庄子上的傻小姐,回余府之后却管起了家,下头的人只当她好糊弄,交上去的账目一塌糊涂,前后数目都对不上。
谁知她一来就查起了账目,该处置的,该发卖的,一点不含糊。
处理完庄子上的事,天色已晚,只能宿在庄子上次日再出发回汴京城。
早晨出发时只是天色阴沉,走到半路,积了两日的雨云终于落了下来,这一落便跟天漏了似的。
道路泥泞,路上走得慢,雨越下越大,茫茫如烟看不见前路,苍茫的风刮得车帘乱响,还有些雨水从缝隙透出来。
“这该是今年最大的一场雨了。”楼七压好帘子。
刚一说完,马车一抖,歪斜着一边高一边矮,彻底不动了。
川连一连甩了好几鞭子,马前蹄在泥水里刨,马车仍旧纹丝不动,他跳下去一看,大半个车轮子陷进了泥坑里。
川连爬上车掀开帘子,他戴着斗笠和蓑衣,说:“小姐,车轮陷进坑里了,我去推一推。”
“我也去。”楼七也跟着跳了下去。
雨势太大,浇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一个在前头赶车,一个在后头推,硬是没把车推动。
余晚之半挑着帘子,车上有人毕竟多些重量,拿着伞就要下马车。
“小姐在车里等吧。”
“无事。”
余晚之撑开伞,踏出马车的一瞬间,雨水扑面浇来,油纸伞根本不顶作用,下半身顿时在雨幕里被浇透。
风声飒飒,院中的花草被吹得东倒西歪,紧闭的窗门嘎嘎作响。
“天道无为并非消极不作为,而是不以逞强的姿态违逆自然,正如顺水行舟,不强求,不妄为,方至和谐之境。”
沈让尘说完,朝着窗口看了一眼,窗户在劲风的催动下抖动不停,可见外面雨势有多大。
游远听得心潮澎湃,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天气变化。
张天师为文人至高无上的巅峰,他有幸能得天师之徒指点,自然热血沸腾。
游远起身,朝沈让尘拱手,“学生还有一问,敢问先生,天道无为是否意味着在面对困难和挑战时应袖手旁观?如果一切都听凭自然,那我们的进取和努力又有何意义呢?”
“此问甚佳。”沈让尘望着窗口,心不在焉地回道:“所谓无为而治,是在尊重自然的基础上发挥智慧,四季更迭,万物生长,皆有其序,若强行为之,反而破坏平衡。”
游远皱着眉想了想,“可人空有智慧却不施展,岂不浪费?”
沈让尘收回目光,看着游远摇了摇头,“有所作为并非是要违背天道,而是在顺应中寻求契机,过于激进,只会带来祸端。”
沈让尘昨日回汴京时天色已黑,是以没有上余府叨扰,今日下朝时才从余锦安口中得知余晚之昨日去了庄子上查账目,他便随同余锦安来了余府。
余锦安欣赏游远,便叫游远拿了他写的文章出来求指点,他一边喝茶等人一边讲学,时间过得倒快。
只是若是今晨出发,此刻也该到了。
沈让尘正忧心忡忡,可游远只顾着求教,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脸色。
游远还想再问,沈让尘在他开口之前打断。
“你只见表象,却未真正理解庄子之意,无为并非不为,而是不为不当为之事。”
游远一时尚未参透何为不当为之事,但已从沈让尘的脸色参透了眼下不能为事就是继续追问。
他连忙拱手,“多谢先生替学生解惑。”
“切磋罢了。”沈让尘搁了茶盏,“我没有收学生,谈不上先生。”
游远又是一揖,“那学生便不叨扰了,学生告退。”
游远退到门口,伸手开门,刚一拉开门闩,两扇木门便被强风掀开,哐一下撞在墙上。
沈让尘直接起身,只知外边风雨交加,却不知已到了如此地步。
余锦安上前道:“你切莫忧心,晚之聪慧,若是路实在不好走,她定然折返回庄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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