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是不是因为害怕了?”
余晚之眸光微微抬起,落在他脸上,他嘴唇却有些发乌,脸色却异常苍白,脸上那几滴殷红的血渍显得尤为明显。
“嗯。”余晚之轻声回他。
“怕什么?”
余晚之垂下眼。
怕什么呢?
怕他一去不回,怕他死于杀手的围剿,怕他的尸身被野兽撕咬,尸骨无存……
整整一夜,她从未想过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脑子闪过的里全是这样那样的惨烈画面。
他一出现,那些害怕都奇迹般的消失了。
“现在不怕了。”余晚之拿着从袖子上撕下的布条,慢慢地走出山洞。
沈让尘一直注视着她的身影,甚至没有问她去哪里,还会不会回来?
过了一会儿,余晚之走回来,卷起的树叶兜着水,还在往下滴水,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送到他唇边。
“喝一点吧。”
沈让尘半只肩膀已经麻木了,连手都抬不起来,他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说:“你也喝。”
“我在外面喝过了。”余晚之说着,又凑过去,劝他再喝一些。
等他喝完,又用浸过水的布料,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
沈让尘整个人靠在石壁上,眼里除了她,再容不下别的。
她的动作那样轻,给他一种她也视他若珍宝的感觉,这一刻太过美好,真想时间就此停止。
沈让尘伸出那只还能活动的手,搭在她手上感觉了一下。
“这次……”他打趣道:“倒是争气,没有发烧。”
余晚之故意和他顶嘴,“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沈让尘唇角勉强地勾了一下,“牙尖嘴利。”
余晚之看见他的视线涣散了片刻,又被某种力量强行集中起来,他似乎已经非常累了,却在强自硬撑着身体。
余晚之坐到他身旁,紧贴着他,轻轻一拽,他就靠在了她的身上。
余晚之注视着洞口的晨光,只能听天由命了。
既白还没有赶来,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一同看见明日的太阳。
晨光熹微,他眉目半敛着,抓住了她的手,牢牢地握在掌心。
他那样累,却还在强撑,余晚之内心挣扎,既想让他休息,又怕他一睡不醒。
“你靠着我睡一会儿吧。”余晚之说。
那句话像有魔力一般,她说出这句话,他便缓缓闭上了眼。
余晚之的肩膀沉了。
她侧头看着他的脸,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沈让尘熟睡的模样,眉目安然。
可她又不放心,伸手在他鼻息下探了探,感受到他呼在指尖的热气才觉得安心。
刚放下手不久,她又试着去探他的鼻息,一而再,再而三。
日头逐渐上升,洞口的日光随之偏移。
沈让尘陡然惊醒,一把握住了身侧的剑,眉眼间杀机尽现。
“怎么了?”余晚之问。
沈让尘死死盯着洞口,习武之人耳力了得,他隐约听见有犬吠声传来,对方竟然动用了猎犬。
“有人来了。”
“是既白吗?”
“不是。”沈让尘道。
余晚之心下一紧,扶着他的胳膊,“那我们快走。”
她手下使力,想要搀扶他起身,沈让尘却纹丝不动。
沈让尘静静地看着她,温声道:“你走吧。”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走不了了,也走不动了。
杀手的箭矢上淬了毒,他能撑到来此见她,已是拼尽了全力。
如今的他,或许走的还不如她快,反过来,他成了她的累赘。
余晚之不解地看着他,坚定道:“我们一起走。”
他摇了摇头,唇角浮起笑意。
“你走不了了是吗?”余晚之敏锐察觉,“你伤得太重了?”
沈让尘颔首,“你走吧,听话。”
余晚之垂下眼。
来人又近了,她也听见了犬吠的声音,杀手正在靠着猎犬搜寻他们的踪迹。
她忽然抬头笑了笑,“你孤身前来救我,却因我深陷险境,若让我主动丢弃你逃生,我实在于心有愧,由你提出来,我心里就好受许多,沈让尘,你实在是一个贴心的人。”
她从他身旁起身,收拾起干草堆在他旁边,让他尽量靠得舒服一些,一边说:
“你也不要怪我丢弃你逃生,夫妻还大难临头各自飞呢,何况我们,我们……”
她也不知该如何形容二人的关系。
余晚之瞥一眼沈让尘,他正温柔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没有一点埋怨,像是只想把她的面容刻进脑海里。
那样的目光让她不敢对视,只一眼便飞快移开。
余晚之喉间哽咽,侧开脸说:“你别用这样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我不会心软,我本就是这样自私的人。”
“我希望你是。”沈让尘温柔地说。
他从胸口掏出一样东西,塞进她手里,余晚之打开看了看,那是他的印信,又给他塞了回去。
“你故意的,想让我一直记着你,你休想。”余晚之坚定地说:“你的东西都是烫手山芋,谁拿谁没命,我才不要。”
沈让尘贪婪地看着她,看着她撑着木棍起身,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朝着自己一拽。
余晚之双膝一软,朝他扑过去,手掌撑在他胸口,抵得他闷哼一声。
下一瞬,他松开她的手腕,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
双唇接近时,他似乎是迟疑了片刻,然后闭上眼,在她唇角轻轻一吻。
那甚至都不能被算作是一个吻,更像是无意的触碰,只轻轻在她柔软的唇上贴了一下,他便偏头移开。
沈让尘贴着她的耳廓。
他不敢吻,怕体内压抑的私欲战胜理智,想要将她一同拽入地狱。
“无憾了。”他说,然后松开了手。
余晚之几乎哽咽,她飞快地侧开脸,看上去像是在躲避一般,眼泪却不受控地落下。
沈让尘把剑塞进她手里,“拿着,防身。”
“我才不要。”余晚之把剑丢在他身边,“太重了,走路不方便,况且我又不会用。”
犬吠声回荡在林间,听距离不出二里地。
余晚之撑着木棍走到洞口,又回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我走啦。”
声音那样轻快,仿佛只是上朝前的暂别。
沈让尘微微笑了笑,毒素扩散,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只能隐约看她纤细的身影立在光里,好像立在他永远够不着的地方。
“快走吧。”
他贪婪地看着她,哪怕只是一个不太清晰的虚影,只要是她,他便能一眼就认出来。
余晚之最后看了一眼他的脸,而后毅然决然地转身,朝着洞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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