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况且,她想的,想留下。
她在山里长大,自幼习武,这辈子还没有参加过别人的婚礼,那可是余晚之的婚礼,那个给了她一个庇护之所,从没把她当下人看待,是她当作朋友和家人的人。
楼七弯下腰,掬了一捧水洗脸,然后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冲既白俏皮地眨了下眼,“况且说不定我能赶回来呢,往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对不对?”
既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脑中那点疑惑因她这个俏皮的举动消了大半。
“要不……”既白试着说:“要不我求求三小姐,让她告诉公子,许我和你一道,咱们快马加鞭——”
“既白。”楼七冷声打断,“你对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怎么可能!”既白猝然起身,慌乱道:“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我就是把你当兄弟,咱们一起也算是出生入死…… ”
他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干脆没了声,肩膀微微下垮,像是认命一般,看着楼七说:“是,我就是喜欢你。”
“那抱歉了。”楼七说:“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比我年纪小的。”
少年睁大了眼,像是被人重重的击打了一拳呆立在原地,没想到被拒绝得这样干脆。
他呼了两口气,结结巴巴道:“那,那也没关系,你也说了,往后的事情,谁,谁知道呢对不对,说不定……”
“没有说不定。”楼七转身走,踩上河边的石阶走了几步, 身后是少年逐渐加重的呼吸。
她咬了咬牙,说:“我不喜欢我当成兄弟的人对我抱有任何想法,我心里有人。”
既白抬起头,心思一转,楼七根本没有接触过其他的男人,他能喜欢谁?
“你喜欢你师兄?可他已经死了?你总得活下去,你准备一辈子不嫁吗?”
接二连三的问题,让楼七几乎想要转身痛骂他。
告诉他自己已经没有未来了,她对师兄也不是那种喜欢,她已经配不上他了。
她对那个在冬雪的篝火旁将她挡在身后,提着双刀把剑光拦下的少年多了几分欣赏。
对那个明知她在诓他,还假装被骗,顺理成章给了她好多药的少年有一丝心动。
对那个沉着处理尸体,把她塞进墙缝中,自己挡在她面前的少年有几分喜欢。
或许这样的喜欢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可她没有时间了。
就在此打住,对大家都好。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颤抖着,她紧握了拳,回头看着少年一眼,苦笑了一声,“管他死不死的,反正我这辈子就动一次心,就他,不改了。”
说完沿阶,金水河的灯火和波光在身后远去,前路一片黑暗。
她朝着黑暗越走越深,已经知道自己出不去了。
岸边的人许久都没有动,半晌,他抬步走上石阶,朝着沈宅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背脊挺直,步子迈得很大,走得很快,可渐渐就慢了下来,最后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
然后渐渐地,渐渐地,背脊弯了,肩膀深深地垂下去,头也低垂着。
他就着这个颓丧的姿势,重新迈开了步子。
黑暗的墙角静静地伫立着一个人影,楼七注视着他的背影,那个背影让她无端想到了一种动物,叫做丧家犬。
她重重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少年的背影已经消失,独留她眼中带着哀伤的薄红。
……
连晴数日,近天明时下了一场薄雨。
“昨夜又死了人。”澹风说:“已经是死的第四个,死法和之前的人差不多,被人阉了,抹了脖子,不过昨夜这个还被割了舌头,舌头和阉割的东西落在不同的地方,想来是被割了舌头再逃跑,之后再被阉割,死了之后转移尸体,挂在了树上。”
“我找刑部安插的人打探了一番,还没有找到凶手,但是他们怀疑凶手不止一个,因为昨夜的尸体挂得明显比前几次要高一些。”
既白静静地躺在栏杆上,头枕着自己的胳膊,一动不动,挂着耳朵听里边的谈话。
沈让尘立在窗边,抬指拨了拨窗台攀爬的藤蔓,“正好,郭自贤此刻恐怕正焦头烂额。”
“正是。”澹风说:“如今刑部个个人心惶惶,都不敢在夜里出门,再这样下去,要乱。”
沈让尘转过身,余光朝着窗外一扫,顿住,“他怎么了?”
澹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既白躺在栏杆上,侧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盯着顶上的屋檐发呆。
“谁知道他,”澹风说:“早上起来就说没睡好,不乐意去余府,我走不开,公子给三小姐的东西还是差其他人送过去的,公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下去了。”
沈让尘颔首,“去吧。”
澹风退下,出了门走到既白身旁,抬脚在他身上轻轻踹了一下,既白随着力道摇晃了两下,还是没动。
“那你继续装死吧。”
澹风走出几步,既白不知哪根筋不对,忽然一个翻身坐起来。
“哥。”
澹风听得背脊发麻,一个转身,“这么叫我,你惹上大事了?杀人了?”
既白表情抽抽了一下,“我就是想问问,杀一个人为什么要特意阉了,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是什么样的人,抱着怎样的想法,才会每次杀人都把对方给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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