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目光愈发沉重,他直勾勾盯着外边的黑暗。
前路阴霾笼罩,可若是不往前迈上一步,他或许会死在原地。
那个位置,总要去争一争的,也值得去争一争。
“本王有个想法。”秦王看向郭自贤,“大人可愿一试?”
郭自贤连忙起身,躬身表忠,“臣早就和王爷在一条船上,臣当披肝沥胆,忠心不二,为王爷效力,万死不辞。”
“沈让尘计划在宴上动手。”秦王眼寒煞气,“不如就让他们,狗、咬、狗。”
暗夜无边的风将轿帘轻轻吹起。
郭自贤随着轿子摇摇晃晃,那颗心勉强算是落到了实处,但两日之后,才是真正的决胜之日。
今夜此计实为兵行险招,若不是蔡玄被捕,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如若在楼七杀蔡玄之前他就招认,那些证据足以让他死上百次,建元帝即便再想留他,也留不得了,为今之计,只有拉秦王下水。
江山一旦易主,这天下就要重新洗一洗牌,他和秦王在一条船上,秦王还得指望着他帮忙坐稳位置,就不会杀他。
郭自贤靠着轿壁闭上眼,忽然听见随从一声厉喝。
“是谁!?出来!”
周围护卫警惕地将轿子护在中间,打量着周围。
一声猫叫划破长夜的宁静,一只黑猫从墙头跃下,众人松了口气,继续前行。
暗巷里,一名黑衣人飞快没入黑暗,很快消失。
片刻,黑衣人落在一处宅院中,向廊下的人汇报。
沈让尘听完,转身离开,穿过廊子到了园中。
“宋大人久等了。”
“无妨。”宋卿时饮着茶,“这茶不错,是什么茶?”
“阳羡紫笋。”沈让尘手指摩挲着杯沿,
宋卿时微微笑了一下,“有生之年能喝上贡茶,已是一大幸事了。”
“那些人行贿时没赠些给宋大人?”沈让尘打趣。
“或许是,我还不够格?”宋卿时回敬他,“若坐到沈大人这个位置,想必就有人送了。”
沈让尘搁下茶盏,“非我小气,实在是这也是最后一盏,就不说赠给宋大人这样的空话了。”
“不应当吧。”宋卿时玩笑道:“我可是听说皇上赐了一罐。”
沈让尘嘴角轻翘,“余下的……送人了。”
就连语气也忽然变得那样温和,宋卿时早闻沈让尘日日往余府送东西,那御赐的茶送给了谁,想必已不用去想了。
手中清茶渐凉,宋卿时搁下茶盏,“说正事吧,想必人已经抓住了,可有漏网之鱼?”
“一个不剩。”沈让尘道:“倒要感谢你事先缴了他们的兵刃,替我省了不少事。”
这是实话,蔡玄逃跑的那帮护卫手无兵刃,几乎是束手就擒,昨夜对付左寺那帮人已经够麻烦,再抽调人手的话未必能办得这么漂亮。
宋卿时客气道:“我人手不够,也要感谢沈大人没漏掉人。”
如果漏了人,宋卿时就有暴露的风险,之后要探听消息就不那么容易了。
况且秦王和郭自贤动手在即,消息至关重要。
“蔡玄招了吗?”
“招了,知无不言,够他们死一百次了。”沈让尘说:“今夜郭自贤深夜拜会秦王,想必已在商量对策了。”
宋卿时点了点头,“郭自贤不会将自己的罪证给秦王,秦王恐怕是他另一条路。”
宋卿时脸色冷肃,起身道:“我不能久留,这几日若有消息,扔按照之前的方式传。”
沈让尘跟着起身。
谁能想到从前剑拔弩张的两人,竟有深夜畅谈的时刻,这些日子见面甚至比见余晚之的次数都要多。
想起余晚之,他似乎又有几日没见她了。
一路将人送到院门口,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宋卿时停步,出言提醒,“便送到此处吧。”
沈让尘一怔,须臾,笑了,“方才是送大人,此刻却是走我自己的路。”
马车向南,骏马向西。
听着马蹄声哒哒向西远去,宋卿时忽然掀开了帘子,“调头,跟上去!”
薛辛略微迟疑,回头道:“大人,沈大人去的是余府的方向。”
“本官知道。”
帘子重重甩上,薛辛正准备按吩咐调头,马车内又幽幽传来一句。
“罢了,回去吧。”
宋卿时闭上眼,靠在车壁。
去了又如何呢?
他向来以理智战胜情感,除了娶她是他自己想做的事,其他都是他认为应该做的,早就把他这一生框得死死的。
今夜,理智仍旧没落下风。
……
梆子声响,已是子夜了。
沈让尘都没叩门,跃过院墙进入余府,轻车熟路地往余晚之的院子里走。
院子接近后门,他步子又轻,一路都无人发现。
直到接近她的院子,隐约传来破风声。
不等人到近前,沈让尘便开口:“是我。”
房顶上的人猛地一个急刹,“公子。”
“她睡了?”
“三小姐戌时末便睡了。”藏在暗处的人说。
沈让尘摆了摆手,“下去吧。”
来人来无影去无踪,是沈让尘安排给余晚之的护卫,一共两人,既白近日要忙于炼药,无法抽身。
沈让尘站在她卧房门口,来时抱着必须要看一看她的想法,他只是非常非常想念她了。
得见一见才行,否则便觉心下塌掉的那一块怎样也填补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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