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酷啊!
他已经,渐渐展露锋芒,与昨日只能匍匐于地的少年大不相同了。
她想起昨晚。
按摩至一半时,少年按住了她的手。
他的表情很奇怪,昏暗的烛光让他的眼神看着有些迷离,瞳孔深处墨色一片。
他的力气很大,好像要将她的手嵌入到他的肌肉中。
“我不想,骗你了。”
“我的腰,不疼。”
“我的腿,没有水肿,是天天训练所致。”
“而且……有知觉了。”
……
虽然还无法站起,但不过是早晚的事了。
桑宁为他高兴,却又不知作何反应。
好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把他当做孩童一般照顾了。
有一种,孩子大了,要注意分寸和边界感,放他出去自由飞翔那味儿。
桑宁不知为何,竟有些惆怅。
躺在稻草上,翘着二郎腿,看着低矮的屋顶发呆。
哎。
孩子若是能直立行走了,她是不是能回去?
也不知这边的时间和那边是不是同步,她穿来的时候也是夏天,躯体在山里没人发现,可别臭了。
胡思乱想间,房门就开了。
霍长安腿上放着水盆滚进来。
为了他的轮椅方便滚动,屋门槛全拆了,他行动自如。
“宁儿,洗漱吗?”
我艹!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钢铁小飞侠瞬间化为玉面红唇小奴仆。
这反差感……
霍长安显然清洗过了,一缕乌黑的潮湿碎发耷在额前。
牙齿也清洁过了,嘴唇浸染一层润泽的红。
硬朗的上身和带着一块疤痕的如玉俊脸,形成力量与美的结合,再加上一点点残缺破碎感。
绝了。
桑宁看了两眼,就若无其事的转了眼。
把他手里的盆端到地上。
“你以后别这样,大家还要用盆的,我自己会到院子里洗。”
“她们,都洗过了。”
哦。
又是她起的最晚。
“反正以后用不着你这样,你自己做你的事就好,别管我。”
这话不觉就带了烦躁的语气。
霍长安的眼神忽的沉寂,就如月光隐入乌云。
其中的酸涩和不解逐渐蔓延。
有什么不受控制的破土而出。
“是不是我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的?”
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他吗?
耐心的教导他,在衙役的监视下私语到半夜。
不怕脏不怕累的为他清理身体,哪怕像孩子一样哄他也可以。
为什么就对他疏离了。
为什么夜里哪怕滚到地上都不再朝他靠近。
为什么对所有人没变,唯独对他不一样了?
“不是,你没错,只是没必要做这个,是我不习惯。”
见他好似生了气,眼神还带了委屈,桑宁好声好语的解释。
但霍长安并没像以前一样听话。
他眼神如锁,一字一顿:“桑宁,我们不是亲人,是夫妻。”
什么?
“咱们之前说好……”
“没有说好,那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霍家儿郎,没有娶二妻的先例!
你我既已成亲,就一辈子是夫妻,除非我死。
待霍家昭雪之日,你若想要自由,就杀了我。”
桑宁错愕。
看着少年冷硬无常的神色,不禁骂:“神经病啊你!我杀你还要坐牢,你怎么不自杀!”
“那我便自杀,全你一番救助之恩。”
桑宁:“……”
神经!
管他同不同意,她到时候想走谁也拦不着!
要不是身世不详,她还会把他睡了再踹!
哼!
身体刚见好,看把他能的!
要是站起来,还不得把房顶掀翻了!
桑宁端着水跑出门,一下子泼进小菜园里。
就听见门外一声尖锐破耳的叫唤:
“莫翠语,你给我滚出来!”
然后,门外“哗啦啦”进来一串官差。
“莫翠语是哪个?让她出来,她残伤婆母,要带回衙门受审!”一个官差喊。
莫翠语听到动静,面色惨白从屋里跑出来。
丁氏耳朵缠着厚厚的白布,被两个女儿扶着,刻寡的颧骨更凸显,满脸凶相。
看见莫翠语,就“忒”了一口,骂了一声:“贱妇!”
“差爷,就是她!不守妇道,勾引公爹,残害婆母,按东阳律法,该刺淫字,受幽闭之刑!”
好狠毒的老东西!
桑宁知道幽闭之刑,就是用棍子敲打女人腹部,将子宫击落,从而掩闭牝户,无法再行夫妻之事。
刺字更不用说了,终生伴随羞耻。
“莫氏,你婆母所说是否属实?”那官差问。
莫翠语那日割了丁氏的耳朵,也想过不会全身而退。
但她想的,应该是受拶指之刑,或者三年牢狱之灾,要是花些银两,或还会轻罚。
或者,主家不追究……
她当然抱的是主家不追究的心理,因为她毕竟也曾救过公爹他们……
可没想到,还是报官了。
而且丁氏还恶毒的给她添加了莫须有的罪名。
“不,我不认!”
“先跟我们去衙门,大人自会调查清楚。”
“娘,不要抓我娘,娘——”凤儿挣开李玉枝,跑出来死死抱住莫翠语的腿。
“我娘没有害人,没有害人……”
丁氏满眼阴森,咒骂:
“吃里扒外的小贱种!等你娘坐了牢,我就把你卖掉!让你们一辈子别想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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