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他不肯说话,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季羡舟垂眸,反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沧琰没想到季羡舟会突然问这个,她按捺下不快,耐心地回答:“沧琰。”
“沧琰。”他重复了一遍,也不知道是在叫她,还是在记住这个名字。复而,他看向她:“你下午来找我要做什么?”
提起这个事情,沧琰想起来自己的正事,她看了季羡舟一眼,说:“这件事很重要,我必须跟你单独谈。”
“嗯?”他挑眉,大概是指这马车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正好就是单独谈话的好机会。
“不行,周围人太多了。”沧琰认真地说,“我必须保障这件事情的绝对机密。”
季羡舟见她这般坚持,也没有多说什么。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季羡舟的府上,晃得她几近昏昏欲睡,她在仙界的时候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
她下了马车,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觉得脑中清醒了一些。
季羡舟带着她进了后院,带着她到了书房,吩咐了谢褚在附近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谢褚领命去了,书房中就剩了她们两个。
“你要说什么,说吧。”
季羡舟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他不是那种废话的人,见着环境适合了便直入话题,多余客套的话都懒得说。
恰巧沧琰也正是这种不爱说废话的人,她搬了个凳子坐在季羡舟的对面,想了想措辞,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不是人。”
“嗯?”季羡舟看向她。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否决,“我是仙,天上的神仙。”
“神仙?”季羡舟抿嘴笑了,“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
沧琰点点头,她不懂季羡舟的笑,只继续说道:“有的,我就是神仙,我是天上的司命星君。”她看着他,“司命星君你知道吗?就是给凡间众人写命格的神仙。”
季羡舟笑得讽刺,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给凡间众人写命格?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人拼了命过上好日子,只不过是你动动笔写个故事的事情?”
“这么想也没错……”
他打断她的话,继续说道:“你安排好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我们所有的幸福、苦难,欢喜忧愁,只是你一时兴起所写的故事?”
“啊……”沧琰又点点头,没觉得季羡舟的情绪有哪里不对,“不过我命格簿子丢了,而且我发现你和季明越、闻人晞等人的命格被人篡改了,同我当时写的完全不一样。”
“呵。”
这次季羡舟却没说什么,只是笑了一声。
听出来了季羡舟的不相信,沧琰看着他,笃定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
“咚咚咚咚。”
她正想说,你要不信我现在使个法术,捏个诀给你看看。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
门外的人是谢褚,谢褚的声音传来,得到了季羡舟的同意,他推开门进来,悄声关上门,这才说道:“主子,那边传来消息说,那些死士已经死了。”
“有透露什么吗?”季羡舟漫不经心地问。
“没来得及。”谢褚回答,“还没开始审,死士们就咬碎了牙后的毒药。”
“嗯。”季羡舟应了一声,又嘱咐道,“好好照顾那些死士们的家属。”
沧琰心中本来就有数,这下已经彻底明白过来了:“那些刺客……果然是你的人。”
季羡舟也不否认,点头承认:“是。”
她看着他:“你就这么不把人命当回事儿,他们都对你忠心耿耿,你这样是图什么?”
她沧琰,虽然是个写命格簿子的,凡间多数人都只不过是她笔头之下的寥寥几笔,可她如今在凡间,那些人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可如今却成为了季羡舟的棋子,心里未免有些看不过去。
“图什么?”季羡舟看着她,“就图今晚过后,皇帝怀疑的一定不是我。”
他说:“古往今来的皇帝心中都是多疑的,只要他有所怀疑,这皇位,不会这么毫无悬念的有所归属。”
季羡舟盯着沧琰,意味深长地说:“事在人为。”
……
沧琰被安排在季羡舟府上住下来了,但说到底,其实沧琰心里清楚,那日就算沧琰将老底都告诉了季羡舟,可他总归是不相信的。
那句“事在人为”,分明就是特意对她说的。
可是季羡舟不给她表现自己的机会,之后也没再见到季羡舟,大概是季羡舟也不大想再见到她了。
也没有理由再见她。
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心里有些复杂。
自己受的这个伤,其实是可以不必受的。她不懂,为什么那晚她明明就是去帮他的,然而季羡舟却在刺客过来的那一瞬间,将她……推了出去。
生生地挨了这么一剑。
这么几天,伤已经好了,连疤痕都没有留下。只要没有皇宫里的气息压制,她的仙力就足以保护自己,这么小伤自然痊愈得很快。
可是神仙也是有痛觉的。
她其实有点儿委屈,还有点儿难过。
沧琰在屋里头关了半月有余,这才想要出门去散散心,她住到季羡舟府上这还是头一次出门。
她转转脚溜溜弯,心里头没什么想去的地方,漫无目的地在他府中转来转去,她看见府中的婢女仆人们多少对她有点指点,她有些奇怪,走近去想问问,那些人却又哄的一下散了。
沧琰一个人站在那儿,有点尴尬。
她安慰自己放宽心,转了一圈,溜到了庭中,庭中心有一个湖,恰是花开的日子,几尾鲤鱼在里头游来游去,沧琰兴致一下子来了,提着裙子小跑到湖边,手一晃施了个法,一盘糕点就出现在手中。
她一点一点地捏下来,然后往湖里头洒,那几尾鲤鱼就转转悠悠地游了过来,不多时,她的手底下聚了一群鲤鱼。
沧琰就这样度着时间,一晃就是一个时辰,她也不觉得无趣。
她本来就是耐得住静默的人,她在仙界的时候坐听天命,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抵上人间就不晓得是多少年。
“你在做什么?”
一个小姑娘脆生生地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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