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的败仗让军心有一些涣散,原先的士兵都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了季羡舟的身上。
季羡舟从前的时候赢过几场仗,因为计划比较投奇,是以他的事迹被传得神乎其神了。
其实只有季羡舟自己知道那几场仗有多么依靠运气。
季羡舟一来,像是带来了希望。
这第一场仗,便以胜利作为结果。
难得的胜利给所有人带来了希望,虽然没有能够一举攻下长兴,但是最起码保全了她们所在的城池,还让他们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季羡舟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因为打了败仗,那拉嘉瑞出离愤怒了。
这一场仗,是由阿弘光出马的,阿弘光是那拉嘉瑞手底下一手带出来的将军,本来也是个号称战无不胜的,却偏偏一出马,竟然输给了季羡舟。
那拉嘉瑞很生气,他咬着牙,眯着眼睛像看着什么怪物一般看着阿弘光:“你是本王一手带出来的兵!怎么会输?”
阿弘光站在帐篷中间,显得十分难堪,他单膝跪地,说道:“请恕罪,我尊贵的王上,是阿弘光未料到他们汉人如此狡诈!请再给阿弘光一次机会吧!”
那拉嘉瑞坐了下来,往后面随意一靠,恶狠狠地说道:“不过就是一个汉人,我哈塔族什么时候怕过他们?阿弘光,本王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再让哈塔族丢脸,本王便将你献给真神了!”
阿弘光浑身一抖,说道:“是,我尊贵的王上。”
那拉嘉瑞便不再理会阿弘光,他摆了摆手,让阿弘光回了自己的座位,抱着酒坛子给自己的碗里倒了一杯酒。那拉嘉瑞拿起碗站了起来:“本王的将士们,干了这杯,明日真神保佑我们再拿下他们汉人一座城池!”
众将士站了起来,纷纷朝着那拉嘉瑞举了满满的一碗酒,洒了一桌子酒水,一饮而尽。
干了这一碗,那拉嘉瑞还觉得不够,随手将碗摔在了地上,碗碎成了好几片,他却无动于衷。
“干了!”他喊了一声,抱着酒坛子,对着自己的嘴一口一口地灌着,酒水浇灌了他一身,一坛很快就喝完了,他擦了擦嘴,仰头大笑了一声,恶狠狠地说道:“季、羡、舟!”
此时的季羡舟恍然不觉,帐篷外面的人倒是吵吵闹闹的,也还好,总算是为了庆贺,而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帐篷里面季羡舟带着谢褚和几个常驻边境的将军商量着下一步应该如何。
“长兴刚刚被他们攻破,想必还未来得及布置严密的防守,阿弘光今日吃了败仗,依着那拉嘉瑞的性子绝不会允许阿弘光再输一次,这么说来,只要阿弘光再输一次,那拉嘉瑞必定不会再重用阿弘光,甚至会直接将阿弘光处死。”
季羡舟来时做了一些功课,这个那拉嘉瑞他曾在金陵的时候便听说过了。
哈塔族被汉人称之为蛮族人,一直以来两两并不相合,后来两族休了战,哈塔族便成了他们的附属,每年只是进贡一些东西,自从前些年那拉嘉瑞接任了哈塔族的王上之位后,这贡品便想法设法的减少,或者好劣参半,哈塔族也开始骚动起来,时不时地骚扰边境。
先前的时候老皇帝已有察觉,但是考虑以和为贵,他老了,好争之心便没有年轻之时那么重了,便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哈塔族越来越过分了,竟然擅自起兵攻打他们的边境,在不设防的情况之下哈塔族一口气拿了他们两座城池。
老皇帝便不能够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便有了现在之事。
“我觉得倒不一定。”说这句话的是常驻在此的一个将军,名叫郭兴怀,是个阅历丰富的老将军了,早些年也与哈塔族交过几次手。
季羡舟望向他,说道:“郭老将军请说。”
眼下战争正如火如荼,便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了。
郭兴怀说道:“老臣一直觉得那拉嘉瑞这个人过于暴戾,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应当清楚,若是只这一两次便要杀了阿弘光,那拉嘉瑞会失去一名虎将。”
将阿弘光称之为虎将一点儿都不为过。
阿弘光这个人,骁勇善战,只是不善于权谋,他在战场上杀过的人已经算不清了,且偏偏谁的话都不听,只听从那拉嘉瑞一个人的。
那拉嘉瑞若是将阿弘光处死了,再养一名这样的手下,不知道要费多少心思,而在这次他们所挑起来的战争之中是绝对来不及的。
那拉嘉瑞一定不仅仅是一个靠暴戾统领哈塔族的人,若是连这一点儿都不能够知道,那怕是早就会被人杀了。
这哈塔族不会轮到那拉嘉瑞来统治。
季羡舟不能够完全认同,他们只能够赌一赌了。
第二日,季羡舟叫谢褚领兵出征。
这是一个关键的时期,其他的人他不能够相信。
来这里之前季羡舟已经对这里的所有东西,尤其是战况做出了猜想,他们思忖之后,并没有能够排除有内应的可能性。
这一次不能够输,他们必须看看,这一场阿弘光输了之后那拉嘉瑞到底会如何去处置阿弘光。
不仅仅是想要知道阿弘光会不会活下来,他们也可以借此摸索对那拉嘉瑞的了解。
那拉嘉瑞统领哈塔族没有几年,他们还没能够很了解这个人。
做不到知己知彼,就很难百战百胜。
所以季羡舟思来想去,便只有让谢褚领命出征了。
长兴之下,站出来的依旧是阿弘光。
阿弘光没有见过谢褚,他看着他面生,心里头倒还是有了几分把握:“怎么,就赢了一场,这么放心放一个新兵出来?”
其实打仗讲究的是经验,他们哈塔族尤其看中这种经验之谈,阿弘光向来是有些瞧不起战场之上的新兵的。
谢褚拿着兵器对着阿弘光,脸色分毫都没有改变,只朗声道:“也不知道将军您被一个新兵打趴在地上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
他这句话说得平静,阿弘光却听得心中直冒火。
他两腿一夹,骑着马就往谢褚这边打了过来。
谢褚丝毫不慌张,骑着马,举着兵器大喊道:“将士们!冲啊——”
敌人都打到自己的家门口了,还不拼命吗?
战场之上混战成了一团。
季羡舟站在城墙之上,低着眼看着两军交战。
郭兴怀就站在季羡舟的旁边,负着手看着城楼下面。
他问道:“殿下担心吗?”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季羡舟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担心。”
郭兴怀说道:“殿下这是不放心我们的士兵?”
季羡舟望着厮杀成一片的两军,他神色不明,说道:“战争只要一开始,不论输赢,都是输了。”
郭兴怀一怔,随即不明意义地苦笑了一声:“是啊。”
他们没再说一些什么,只是看着城楼下面。
这一场打得难舍难分,阿弘光是长在哈塔族的人,自幼与野兽互搏,练出了一身好本领。谢褚也是自小跟着季羡舟习武的,又跟着季羡舟上过几次战场,身体自然也不差。
两个人这些可是遇见了对手。
只是所有人心里都只有那一句话了。
——敌人都在家门口了,此时不拼命,是将命留给敌人屠杀的吗?
输了那么多次,眼睁睁地看着丢了两座城池,他们实在脸上无光。
可是昨日赢了一场,只要再拼两次,长兴就可以拿回来了。
只秉持着这个信念,每一个人都拼了命一般,他们看不见手上和身上沾满的血色,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一个字,“杀”。
阿弘光骑着马躲过了谢褚一击,忍不住扫过自己周围一眼。
只这么一眼,他竟然感受到了无穷的压力。
他们的人竟死伤了一片,阿弘光从前瞧不起的汉人,竟然以压倒性的优势,单方面杀戮一般将他们的将士斩杀了。
阿弘光举起来了兵器,大喊道:“所有将士听令,全部回城!回城防守!”
这话一出,谢褚脸色一冷,手中的剑趁着他诏令自己的人,被直接抛了出去,阿弘光眼见那把剑朝着自己飞了过来,身子下意识一侧,却晚了一些,谢褚的那一把剑深深地插进了阿弘光的肩头。
看着阿弘光受了伤,阿弘光的手下一下子就散开来了。
哈塔族的兵本就是选取的最强壮的人,并非全部都是有意训练的兵,到底还是缺了一些秩序。
看见阿弘光受了伤,这些无秩序的只知道往城里头涌了进去。
阿弘光咬着牙将谢褚的剑从自己的肩头拔了出来,狠狠地丢在了地上。
他吐了一口血沫,恶声说道:“你!我阿弘光不取你性命!誓不为人!”
说着阿弘光举着兵器便要朝着谢褚刺过去。
没有了剑的谢褚选择弃了马,一下子飞身下了马,弯着腰从地上捡起来了自己的佩剑,阿弘光骑着马朝着他飞奔而来,谢褚眯着眼睛,举着剑迎了过去。
谢褚的剑并没有对着阿弘光,而是一下子刺伤了马身,再训练有素的好马此刻也受了惊,仰天鸣叫了一声。
阿弘光却在马发狂之前及时飞身下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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