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复查,还是以三人为一组,但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三个人了,人员重新划分;所复查的工厂,也换了另一家。
秦所长和两个新的伙伴坐着一辆车去一家塑胶厂。
一路上,他有些失魂落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怎么处理接下来的变局。他现在担心的是,别的工作人员去了他曾经去过的恒昌轮胎厂,发现那个马老板正加班加点盖厂房,那怎么办?
他无法排谴这么慌张的情绪,只好给他妹夫何欣朋发微信,“欣朋,这下可怎么办呀?”
没多久,何欣朋马上回信息,“放心吧,那些工厂老板比我们紧张,这又是一次发财的机会,吃了东家,吃西家,淡定点自然水到渠成。”
“我还是心里不踏实呀。”秦所长又去了条微信。
“哎呀,秦哥,现在大家都绑在一起了,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告诉你,你千万别犯傻呀,不要想到去揭发什么的,那样只会成为众矢之的,以后在单位里就难以立足了,知道不?”何欣朋说。
到了这个时候,秦所长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他们三人才来到比较偏远的那家塑胶厂。
塑胶厂的胖老板看到他们来,似乎也不奇怪,就带着他们到厂区内去拍摄。
拍着拍着,就来到后面的员工宿舍,看到员工宿舍前面的水泥地面上居然正在热火朝天地盖着厂房……
秦所长有些吃惊,支支吾吾地对胖老板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哎呀,秦所长,你就别装糊涂了,这种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里的相片就不要拍了,相片到时我给你们提供,绝对天衣无缝。”胖老板说。
“这个……”秦所长感到很吃惊,现在看来,他那个妹夫何欣朋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些老板都串通好了,所使用的方式方法简直一模一样。
“秦所长,你们的好处我都准备好了,走吧,到前面拍去。”胖老板淡定地说。
工作做完后,三个随胖老板来到他的办公室。
胖老板把员工宿舍前面水泥地上的厂房相片发给秦所长,让他拿去交差。这几张相片看来是前次来普查的时候,做好了的。
随后,胖老板通过微信一个转了三万块钱,就送他们出了门。
这一次,秦所长的担心和害怕比前一次更甚,他回到市中心以后,就打电话给妹夫何欣朋,约其见面。
等了半个小时以后,何欣朋一脸兴奋地过来了,老远就打招呼,“秦哥,收获怎么样?”
听到这么说,秦所长的心里却一沉,等何欣朋来到跟前,才低声说,“欣朋,我觉得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什么地方不对劲?”何欣朋问。
“你想呀,市里为什么要让我们去复查?”秦所长反问。
“哎呀,这不是不放心么?市领导的愿望是好的,但他们万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罢了。”何欣朋大大咧咧地说。
“你把问题想简单了,既然他们想到了这一层,难道会想不到工厂会加盖厂房的事情吗?”秦所长说。
“想到是想到,但他们没有证据,抓不到把柄,等过几天,厂房一盖好,一了百了,那就万事大吉了。”何欣朋摊开双手,故作潇洒地耸了耸肩臂。
“欣朋啊,我现在感到了害怕,不说别的,听说搬迁工厂的工作是市委罗书记主导的,你觉得,他的脑子没有那些工厂老板和你我强吗?”秦所长摇了摇头。
“我刚才说了,他们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是防不胜防,如之奈何?”何欣朋还是不在意。
“先是让我们三人一组去拍照,隔了一天,又重新分组去拍,几百个人呀,你想想,只要有一个人去告密,后果将不堪设想。”秦所长苦笑着。
“对啊,几百个人呢,难道没有猪队友吗?”何欣朋也愣了。
“问题就在这里,那么多人,总有意志力不强的,只要有一个跑到市领导那里去自首,大家都玩完了。”秦所长说。
“就算是如此,也不一定是我们倒霉,只要我们所在的两个团队没有人叛变,就可以一口咬定到底,只要再坚持两天,加盖的厂房都完工了,我们就安全了。”何欣朋硬着头皮说。
“事到如今,也只好咬牙撑到底了,现在,给我们那些组员打电话吧,嘱咐一下,千万顶住啊。”秦所长的冷汗流了下来。
秦所长马上给一同去恒昌轮胎厂的小蒙和小杨打电话,告诉他们,市领导可能觉察到了工厂加盖厂房的事情,让他们一定要小心谨慎,务必坚持到底,绝不能露出破绽出来……
那个小蒙和小杨听到这件事情,大惊失色,怕受贿的事情被人捅出来,立即给其他组员打电话,也告诫了一番。
一人传虚,百人传实。一来二去,这个消息在四五百名工作人员中间传来传去,传到最后,这个猜测已经不是猜测了,而是变成了事实了,说是市领导已经知道工厂加盖厂房的事情了。
这么一来,恐慌的情绪在这些被抽调来拍照的工作人员中间弥漫开来……
有些胆小懦弱的人开始主动投案自首!
秦所长接到小蒙惊慌的电话,也来不及多想,也马上跑去找自己的妹夫何欣朋,“欣朋,完蛋了!很多人都去自首了,我们也赶紧过去吧。”
何欣朋还是有些不相信,“秦哥,真的假的呀?”
秦所长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你傻呀,你现在不去自首,等别人把你供出来,到时候那就晚了,恐怕工作都保不住!”
何欣朋看到自己这位大舅子如此紧张害怕的神色,心里也开始打鼓了起来,不再坚持,也跟着去了市监委投案自首了……
短短时间,市纪委、监委办公室门前排满了前来退赃的工作人员!
市委秘书长陈一平去向市委书记罗子良进行汇报。
罗子良听完,也没有对这件事情发表看法,而是说,“马上发通知,让那些工厂老板明天下午两点,准时到市政府会议室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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