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去西矿村转一圈,看看村里的受灾状况,确认没问题了再回乡里吃饭!”
坐进车里后,李睿向马玉明和司机交代了最近一段时间内的行程。
马玉明和司机虽然腹中饥饿,但作为李睿的随从,此刻当然要跟着李睿的步伐走,何况肚里也不是很饿,还能捱上一阵子,各自答应下来。
从谷阳乡去西矿村很近也很好走,沿着乡里南北向的主干道一路向北,开过五里就是西矿村。刚出乡就可以看到那些被劝返回家的西矿村村民们,有的骑着自行车,有的骑着电动车,有的开着电三轮,还有的开着车,稀稀拉拉的在路上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李睿坐在车里留神观察他们的表情神态,发现大部分都很平淡,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这倒也好理解,这次来乡里告状的村民们,主力是那些死伤者家属,但他们人数并不多,人数最多的反而是那些没有受到什么损失的村民们,他们没什么损失,自然也就不会带有太多的情绪,说白了,现在绝大多数人的处世态度都是“事不关己不肉疼”,别人家死人死得再惨、受伤受得再重、房院塌陷得再多,都跟自家没有关系,只要灾祸暂时没轮到自家头上,就能淡然处之,话虽然难听,可就是这个道理。
离着西矿村还有三里地远呢,就能望见前方不远处的蓝天白云下矗立着一片片的小山包,粗略一数有十几个山头,村落就零散的坐落在这些山头东边的平原上,好多民房上面竖立着玉米垛,黄灿灿的非常明显。
马玉明指着那些山头为李睿介绍道:“那些山都是煤山,大多数都已经挖空了,山底下就是西矿村。”
李睿道:“好,到村里我们围着村子转一圈。”
时间不长,几分钟的工夫,已经赶到村子里。这次塌陷事件,村西受损最严重,村北也有几座民房出现了裂缝,但是村南、村中与村东这些离山头远的地方都完好无损,至少表面上完好无损,地面上连个缝隙都没有。派出所来的警察已经疏散了村西的居民,并在主要道路上放置了警示标志,提醒村民们不要往西边去。
李睿几人先驾车在村南、东、北三个方向上沿道路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地质灾害,也没看到群体性聚集场面,大多数村民还都在各自的家里过着日复一日的普通生活,看来受灾影响最大的就是居住在村西的村民们,接下来把车停在村中的村两委门口,步行走向村西。
来到村西头,李睿暗皱眉头,目之所及的地方好像刚刚发生了一场地震似的,路面上出现好几个大裂坑,深达六七米,底下是黑黄不堪的泥土;旁边好几处农家院的院房都倒塌了,有的塌掉的房子还能看到地面上的砖瓦墙泥,有的则完全落入地下,院里只剩几个大土炕;不远处的树林里也出现了超大裂缝,好多大杨树都翘了起来,四外没有人畜走动,连村里最常见的土狗都见不到一条,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场景实在是触目惊心。
龙宝玉看过后表情夸张的叫道:“妈呀,这儿是过黑风老妖来着吧?!”
马玉明指着西边最近的一座小山,距离差不多有两百米远近,小山也不高,上面寸草不生,说道:“打眼放炮的那个煤山应该就是这座小山了,离村子最近,爆炸产生的震波对这里的破坏力也就最大。”
龙宝玉指指地面,道:“这底下一准儿早就空心了,要不然多大的爆炸也爆不出这么多的大坑啊。好嘛,它以为它是钻地炸弹呀,还是集束的!”
李睿询问跟过来的在村里负责疏散警戒的乡派出所副所长,村里的村民们是不是都已经疏散出去了。
那副所长点头说是,又说:“其实也用不着疏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谁也没胆子再住下去了,不用动员就都跑出去了。”
李睿想了想,事故是昨天下午发生的,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夜,便又问:“跑出去的村民们都住在哪儿啦?”
那副所长道:“嗨,住村儿里的谁没个亲戚朋友三亲六故的呀,随便找一家就能借住个三五天的。”
李睿这才放下心来,道:“下午省地质环境监测总站的技术人员会赶过来,勘察检测村里的地质安全情况,到时你们所里出两个同志,负责下他们的安保工作,确保他们各项安全。”
那副所长满口答应下来,态度让人放心。
李睿又想了想,也差不多了,可以回乡里吃饭了,便带队返程。
吃过午饭,李睿赶回乡党委政府大院,坐镇中心,监督各项工作的展开进行,但一直到三点出头,也没见到常委副县长苏韬的影子,不知道他是找地方午睡去了,还是回县城了。
下午四点,代县长卜玉冰在送走宋平安后,第一时间赶到谷阳乡,亲临现场,了解应灾救援各项工作的落实情况。
令人惊奇的是,卜玉冰到来的同一时刻,消失了小半天的苏韬突然露面了,而且是从楼里急匆匆赶出来的,就好像之前一直在忙碌似的。
见到卜玉冰,不等李睿上前搭话,苏韬抢着上前,向卜玉冰汇报今天早上以来所做的工作。他脸皮也是真厚,话里话外把自己放在主位,将李睿放到末位,甚至没提李睿超过两次,说的所有工作都是他做的、所有问题都是他解决掉似的,比如劝返来乡党委政府大院里聚集闹事的村民,又比如搭建临时安置点的主意等,这些明明都是李睿做的,他却完全抹杀掉了李睿的功劳甚至是存在。他还对他自己的“英明”举动大说特说,比如去乡卫生院看望慰问伤者及家属,就废了好多唾沫,还带上了真挚感人的语气,恨不得将自己描绘成是一个多么爱护百姓的好领导似的。
一旁李睿听了也不以为意,反而脸上含笑,倒要看看他脸皮还能有多厚。
“由县财政支付伤者的治疗费用,是这么说的吗?”
卜玉冰听完苏韬的汇报,脸色不变,依旧是冷冷清清,提出了一个不理解的点。
苏韬本想得她一番夸奖,哪料到她无视自己的功劳,不免有些失望,点头道:“对,就是这样许诺给伤者家属的,这么说也很快稳定了他们的激动情绪,帮助我们尽快劝返了在大院里聚集的上百村民,否则再发展下去可能就出大乱子了。”
卜玉冰俏脸似冰,冷目如电,定定的盯着他的双目,道:“谁让你这么说的?”
苏韬看到她的目光,听到她的语气,吓得心头打了个突儿,忽然有所醒悟,在这关键一点上,李睿根本不是得了她的圣旨,而是自作主张拿的主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报复李睿的就会可就来了,哈哈,假作不可思议的看向李睿,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是李县长说的,我还以为他是得了县长你的首肯才这么说的呢,难道……他未经你许可,就……”
他故意没把话说完,但相信卜玉冰肯定明白话里的意思。
卜玉冰清冷的目光在他脸上一转,就转开了去,也没去看李睿,语气淡淡地说:“我就是随便一问,原来不是你说的。”
苏韬本以为挑拨离间可以成功,卜玉冰就算不当场训斥李睿,也会记恨他的张狂自大,哪知道她一听是李睿说的马上就转了口风,高高提起又轻轻放下,令人大出意料之外,心中又是惊奇又是悲愤,却也无可奈何。
卜玉冰听完乡政府这里的汇报后,又乘车前往正在搭建中的临时安置点看了看,提出了几点要求,无外乎“既快又好,保质保量的完成搭建工作,确保有家难归的村民住的舒适”之类,随后又前往西矿村,实地查看地质灾害情况。
此时省地质环境监测总站的技术人员已经赶到村里,正在村里进行地质勘查,卜玉冰带着李睿、苏韬等人在村里转了一圈后,找到正在忙碌的技术人员询问村里地质破坏情况,对方给出的结果不太乐观——村西有大约一千亩面积的地皮之下的地层结构受到严重破坏,差不多就是以村子最西头儿的点为中心,以这个点与西边最近的那座小煤山之间的距离为半径,所画出的一个圆的面积大小;村南、东、北的地层还没有检测,但也应该已经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
李睿听他话里意思,村西以后很可能就不能住人了,村里其它方位的村民们住下去也要小心翼翼,如坐针毡,心里预感到了一丝不妙,这次的事件怕是不会那么轻易解决,哪怕眼前的各项问题解决了,后续还有好大麻烦,询问对方:“这样的地质问题应该怎么解决呢?或者说有没有办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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