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怀袖这般言辞,葛吉泰微蹙起剑眉,正欲开口,旁侧的朱赫塔娜却将怀袖由地上拉了起来。
“怀儿,姐知道你思家心切,此刻万岁爷还等着跟阿玛问话呢,此事日后再议!”
话落,朱赫塔娜笑盈盈望向葛吉泰:“阿玛,怀儿因念家心切,一时没忍住,方才说出那番话,您切莫挂怀,皇上这会子还等着您呢,我这就将怀儿送回去。”
怀袖的手被朱赫塔娜紧紧攥着,始终低垂着眉睫。
葛吉泰凝神看着怀袖,片刻,沉声道:“你如今既已入得宫内,当以尽职为本分,以谢天恩,怎能整日只想着回家!”
怀袖听见葛吉泰这番话,款款躬身道:“阿玛淳淳教诲,女儿记下了。”
葛吉泰见怀袖如此,轻轻点了下头,没再说旁的,转身大步向殿外行去。
朱赫塔娜见葛吉泰出了殿,转回头对怀袖道:“怀儿,方才之事,你莫怨姐狠心,今日当着满朝文武,你若当真说出什么不应该的言辞,不单是你,就连阿玛都要跟着受牵连!”
怀袖点头:“二姐,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不怨你!”
朱赫塔娜见她始终神色郁郁,不禁轻叹:“刚才我拦着不让你跟阿玛说那些,无非是怕阿玛多心,他眼下也没法子即刻将你弄出宫,不过是白跟着担心罢了!”
怀袖始终垂着浓密纤长的眉睫,默不作声听着。
朱赫塔娜见她这般情形,心中又是忧又是怜,轻轻挽着怀袖的手,缓步向殿外行去。
就在她姐妹经过假山,向着园外的轿撵行去的时候,却未瞧见,假山后面,两位盛装华服的嫔妃相对而立。
“纳兰惠儿,别以为你今日在宴席之上流了几滴泪,本宫就会当真以为你伤心,哼!
如今死了纳兰容若一人,换得你满门皆赦,还真是桩划算的买卖呢!”裕妃一对美目睨着惠妃,语气中皆是嘲讽。
惠妃淡淡一笑:“你此言本宫也听不明白了,容若当初本就未遭贬,不过是被派去绘制疆域图,他就算是活着回来,也照样是大功一件。
倒此次吴将军无功未返,你怕是心里早有了计较。
念在你我同日封妃的情分上,我倒是想奉劝你一句:当初还有容若牵绊着,她多少心里还有个念想,如今,竟是彻底了断此念,入的后宫,不过是迟早的事儿罢了。
你若当真想往后大家的日子安稳宁和,趁早将那些念想早早地灭了才好!”
惠妃说完,挥袖转身沿着小石子路向外款步行去。
看着惠妃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花圃外,裕妃殷红如血的唇紧紧呡成一线。
哼!本宫就不信,你纳兰惠儿当真对那丫头没半点嫉妒,不过是狡狐藏得更深罢了!
如此想着,又想起方才殿上满面春风的施琅,裕妃狠狠将手中一朵娇艳的牡丹揉地粉粉碎……
——
容若出殡当日,康熙果然如众臣所揣测的一样,赦免了明珠一家老小,虽然未令其再回上书房行走,却依然回复了其部分官职。
至此,明珠好歹又搬回了什刹海府邸。
康熙留葛吉泰在京多停留了几日,本打算在宫内酌日赐宴,却不想没几日,齐步琛便飞鸽传书来报。
说探马传信,葛尔丹再次整顿兵马,恐欲再次冒犯疆北边界。
“万岁爷,臣欲明日便启程回疆北大营。”昭仁殿内,葛吉泰立于龙案前,与康熙正议疆北防务。
康熙看过了齐步琛飞鸽传来的书信,紧蹙着一对剑眉,一时闷不做声。
怀袖端茶进来的时候,正瞧见二人静默相对,将茶盏轻轻放在康熙的龙案之上,转回身,轻步走向葛吉泰,将杯盏轻轻放在茶桌上:“将军请用茶。”
怀袖低声说着,忍不住抬眸看了眼葛吉泰的神情,却只见葛吉泰炯炯的双眸凝注着桌面上的书信,却并未瞧自己一眼。
怀袖端着托盘悄声退出殿外。
刚才葛吉泰所言,她皆听得清楚,没想到阿玛这快就要回疆北去了,思及此,不禁心下惋惜。
虽然终日阿玛近在咫尺,竟连再多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怀丫头,是在想老将军呢吧?”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浅笑,怀袖微惊,转回身,见李德全含笑站在自己身后。
怀袖也未避讳,轻轻点头:“阿玛隔日便要启程,路遥山远,下次再见,却不知道何年何月了呢!”
李德全笑道:“姑娘该知足啦,入宫这些时候,多少还能见着家里人,就算将军府离着远,尚书福晋却还在京内。
可这宫内多少宫女,终日只有远远地跪拜明月,以祈家中父母安康!”
怀袖浅笑:“与那些宫女相比,怀袖的确庆幸许多!”
李德全轻轻点了下头,继而淡淡道:“容大人之事,其实咱们心里都明白,你也莫太过伤情,人既已没了,咱们还的看活着的人的脸色过日子,不是么?”
怀袖知道李德全这是在提醒自己,轻轻点了下头,淡淡一笑:“容大人此事虽有些突然,不过仔细想来,如今这个结果,或许正遂了他的心思。”
李德全闻言,皱眉不解道:“姑娘何出此言,眼下容大人可是连尸首都没找到呢!”
怀袖轻声道:“以前,我曾看过他一首词,名为《采桑子》,词中有云: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当初我还不甚了解这首词中的含义,如今,他竟诠释地如此剔透,我也总算明白了!”
李德全静静听完,轻叹道:“我不过一个阉人,儿时家里穷,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对你们这些诗词歌赋也听不懂。
不过往日容大人做御前带刀侍卫的时候,我们常在一处共事,他与明相行事做派,却是截然不同。
哎,老奴今日说句实在话,若是他父子俩个调换过来,再遇上咱们这位主子,明府如今也不至于……”
怀袖惊讶,心中却不禁暗叹,容若入朝十几载,谁曾想最了解他的,竟然是眼前这位毫不相干的太监。
俩人正闲聊,葛吉泰由内走了出来,李德全立刻上前行礼后,便进了昭仁殿。
葛吉泰前行了几步,经过怀袖身边时停下了脚步,脸色微沉,语气略显不悦问道:“你外祖母给你的那张字笺,可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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