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过有捞,火烧无毛”,这句古人传下来的话,道理深刻,一针见血。
许一山当然明白这句话的道理。
记得小时候在许家村,他就曾亲眼见证过一户人家的房子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的悲惨现实。
那时一个冬天,天气寒冷得让人不敢出门。许家村的老少,都躲在家里烧干柴取暖。白天烧过的干柴,到了晚上就成了木炭。
木炭埋在柴火灰里,并不熄灭。若是在屋里放一盆燃烧着的木炭,整个屋子都会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许家村的冬天,家家户户都是采用这种简单方便而有效的取暖方式。
然而灾难绝对不会因为贫穷就不来光顾了。往往,雪上加霜的戏码会在不知不觉中上演。
那年许一山才八岁。当他被村里急促的敲打脸盆声惊醒时,睁开眼睛,便看到窗外红了一片。
全村男女老少提着水桶脸盆去池塘里打水去扑火,许一山也提了自家的水桶加入到救火大军中。可是,冬夜的寒风裹挟着燃烧的大火,根本就不是几桶水就能灭得了的。
全村人眼睁睁看着大火烧了毗连的两户人家。
两家人蓬头垢面,抱头痛哭。一场大火,烧没了两家人的全部希望啊!
那一刻,许一山也跟着哭起来。小小的他明白,谁都不敢保证灾难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大火烧过后,一切都将归零。
付清还在动员他撤离,他搬出专家的意见道:“总指挥,专家给出的方案,我看还是可行的。”
许一山问站在身边失魂落魄的刘教授,“刘书记,现在我们撤离,你同意吗?”
刘教授苦笑着摇头道:“要撤也是你们撤,我不撤。”
许一山苦笑道:“我们都撤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刘教授面无表情道:“反正我一步都不会离开。”
许一山便对付清道:“看吧,刘书记不走,我们能撤吗?”
付清急道:“留在这里只有等死啊。”
许一山笑了笑,“现在我要求将所有参与救援的人员集合。”
付清面色铁青,只能去执行集合命令。
许一山掏出手机,直接将电话打到陆书记的手机上,“陆书记,我现在急需部队支援,请您指示。”
“情况很严重?”陆书记试探着问。
“不是一般严重。岳州城都有可能被这一次事故毁了。”
“行,你需要哪些方面的支援?”
“请求所有距离岳州最近的部队派出直升机携带干冰灭火。”
“这可能需要一定时间。”
“我只有一个小时的窗口期。”许一山语气坚定说道:“一个小时之内,部队未能及时赶到,我就将随同岳州一同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一山,注意安全!保重。”
刚通完话,付清已经将消防救援队伍集合完毕了。
许一山拿了一个扩音器,脚步沉稳地走到队伍前面,他扫视一眼消防队员,语气坚定说道:“同志们,我们打硬仗的时候到了。”
队伍里响起一阵坚定的回答,“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
许一山脸上浮现出来一片笑容,他被眼前这支队伍感动了。
虽然他们来自全省各个不同的地区,但是此刻他们都是一家人,一个紧握的拳头,一支义无反顾的力量。
“同志们,我想告诉你们,现在我们真正面临着生死关头。退一步,岳州市可能会从我们眼前消失。不退,我们有可能都将牺牲。但我许一山可以保证,我将一直站在你们身边,绝对不后退一步。大家有没有信心扑灭大火?”
“有!”响声震天,闻者无不激动。
许一山的讲话,预告着他的决心已下,他不会后退半步。
在许一山的背后,大火还在猎猎作响地燃烧,火光冲天,空气中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许一山指着山体仓库说道:“在那里,还有一百多个我们的兄弟姊妹被困在里面。我们能不能放弃他们?不能!现在我宣布,所有非救援人员,一律按指挥部要求撤离。其他同志,跟我上!”
他要身先士卒,亲自去一线拿灭火水龙头灭火。
受到鼓舞的消防战士群情激昂,在许一山简短的讲话结束后,一个个如下山的猛虎一样,迎着狂虐的大火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部队方面联系了他,通报救援飞机已经在路上,将在二十分钟左右到达岳州上空。
许一山大喜过望,冲着话筒高喊道:“谢谢你们,谢谢!”
挂了电话,他带头冲了上去,从消防战士手里接过去消防水龙头,朝着肆虐的大火猛射。
付清见此情景,他跟着冲了上来。
刘教授也想往前冲,被许一山的秘书拉住了。秘书告诉他,许总指挥要求刘教授紧急撤离群众。任务很重,不可马虎。
现场,消防水枪一支接一支不断加入进来。水枪喷射出来的水,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巨大的水幕。火光映照下,居然出现一道绚丽的彩虹。
许一山身先士卒的表率,起到了巨大的鼓舞作用。
由于他没穿戴任何救援装备,他被消防战士强行从现场请了出来。
突然,半空中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抬头一看,头顶上正盘旋着三架直升飞机。
许一山知道,关键人物登场了。
一声号令,所有救援人员撤离火灾现场。
半空中直升飞机一个漂亮的转身,一团巨大的干冰便纷纷扬扬飘了下来。三架直升机在洒下干冰后,在半空中转了一圈,飞离了现场。
原本冲天大火在从天而降的干冰覆盖下,终于失去了肆意狂暴的骄横,剩下几处零星的小火,还在作垂死挣扎。
许一山大手一挥喊道:“决战的时刻到了,大家冲啊!”
消防战士如潮水一般涌了上去,一瞬间,火星全灭。
人们高呼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现场一片狼藉,水已淹至每个人的脚面。
许一山从心底舒出一口浊气。
此刻的他,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他全身湿透了,头发胡乱搭在头上,一缕一缕,模样看起来滑稽可笑。
付清看着他哈哈大笑,他脚上的鞋子已经掉了一只,赤着一只脚。他头上扣着消防帽子,全身如许一山一样,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两人相视一眼,敞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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