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重逢,许一山激动得总想哭。
倒是许赤脚,显得云淡风轻。
他留了长须,头上却剃得精光。他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起来满面红光。他衣服洁净,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显然不像落魄之人。这不由许一山心生怀疑。自从爹离家出走后,一直云游四方,居无定所。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作为人子,且有一定成就的儿子,谁能忍心年事已高的父亲在外漂泊呢?
这一次见面,给了他太多惊喜。他在见到爹的第一眼后,就暗下决心,无论爹有什么样的理由,他都不会再让爹离他而去了。他必须要将爹随时置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以至于在专家们来开会的时候,他不顾一切将爹带进会议室。
过去,他一直尊重爹的选择。他知道,爹有他自己的信仰。他甚至相信,爹累了后,自然会归家。
然而,许赤脚显然没有回家的打算。他突然出现在林荫假日酒店,只是想助儿子一臂之力。
在客气送走专家后,许一山将爹请进了自己的房间。
门一关上,屋里就只剩下这一对父子。
许一山激动说道:“爹,今晚我们父子一起睡。”
许赤脚嘿嘿一笑道:“我现在只打坐,不躺床。”
“我陪你打坐。”许一山给爹去倒了一杯热茶来,笑着道:“爹,您饿不饿?我叫小孔去买点吃的回来?”
许赤脚摆摆手道:“不用。一山啊,你先坐,我有话对你说。”
许一山便乖巧地在爹身边坐下来了,一双眼睛一刻都没想离开他。
“一山啊,现在不光是茅山衡岳,现在是天下人都在渡劫啊。这一场大旱过后,还会有难的时候到来。度过此劫,人世方可太平。”
许一山嘿嘿笑道:“爹,天大旱,是自然界的原因。不存在什么渡劫不渡劫的。”
许赤脚脸色一沉道:“世间万物,都有定数。你记住我说的话,你可不信,但必敬畏。万不可逆天而行。”
许一山诚恳回应爹道:“请您老人家放心,我谨记在心了。”
许赤脚缓缓叹口气道:“一山啊,你有今天,都是命中注定。这些年来,你的所作所为,爹都在看着。你要永远记住,做人做事,必存良心。”
许一山使劲点头,认真聆听爹的教诲。
虽然他从不愿意将爹认定为世外高人,但他心里却始终充满着对爹的崇拜。他相信大千世界里,高人层出不穷。任何一个时代,民间都有高人。
话题聊到中部大旱的问题上来。许一山小心翼翼地问道:“爹,今年一年没下雨,塘干堰净了,人畜吃水都难了。这个事还会有多久?”
许赤脚笑而不语,良久,才缓缓说道:“天要收人。”
许一山激动起来,“如果真像你说的天要收人,我就要逆天而行了。好好的人世间,老天爷为何要收人。”
许赤脚盘腿而坐,垂下去头,不再搭理儿子。
许一山见状,便深深叹口气。此时,他心里就一个念头,不管发生什么事,这次他一定要带走爹,绝不会再让他在外漂泊云游。
这一夜,他几乎没敢合眼。
然而,连日的奔波与焦虑,还是让他进入了梦乡。
恍惚间,爹在前引路,他亦步亦趋紧随其后上了无修山。
在无修庙的大石壁前,爹指着大石壁笑吟吟地对他说道:“此石为暗河封印石。天机已泄,我该归了。”
说完,往绝壁下纵身一跃。
许一山吓得心胆俱裂,大叫一声醒来。睁开眼一看,原来盘坐在椅子上的爹早已不见踪影。椅子上留有一张看似粗糙的纸,纸上画着一块巨石,俨然就是无修庙后的那块巍峨大石。
此时,他已浑身大汗淋漓,梦中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他慌忙打开门,门外一片静寂,哪里还能见着爹的半个影子。
回到房间,他捧着爹留下来的纸嚎啕大哭起来。
许赤脚不辞而别,却留下这张无字粗纸。他是在暗示儿子吗?
刘思诚因为专家强烈的反对意见,他对许一山要打通暗河的想法出现了犹豫。
专家一致认定,就算地下有暗河,就算打通了暗河。暗河之水有多少,对缓解茅山旱情究竟能有多大的帮助,一切都是未知的。而且,打通暗河这样的工程,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
专家们话里话外,无不对许一山的想法嗤之以鼻,嘲讽他这是异想天开。
刘思诚的思想也开始出现动摇。
早餐的时候,刘思诚暗示许一山道:“许书记,打通暗河的这个计划能不能缓一缓?我提个想法啊,这暗河究竟在哪?目前没有十分的把握呀。我们总不能架着钻机,到处乱钻吧?”
许一山看他一眼道:“思诚,有些事确实不能缓啊。”
刘思诚嘿嘿笑道:“许书记,我考虑过了。今天我就陪你一道去开闸放水。我这一河水,现在可比金子还珍贵。桔城有水,您就可以安心了。”
“两回事嘛。”许一山听说刘思诚愿意开闸放水,他心里很高兴。毕竟衡岳水电站这一开闸,确实能让桔城缓解困境。“关于暗河这件事,我们先不讨论,等衡江集团的大柴油机出来了再说。”
早餐过后,刘思诚还真陪同许一山去了拦河大坝。
站在大坝上,看着脚下的香江河大坝上下的模样,许一山心里感慨万千。
大坝里,碧波荡漾,浩渺一片。大坝下,枯草连天,河床上裸露的石头,就像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野兽。
许一山让秘书孔野电话通知桔城,准备迎接衡岳的开闸放水。
桔城市长英朝晖急匆匆赶了过来,他看着缓缓打开的闸门,白花花的水奔涌而下时,眼眶里突然盈满了泪水。
“此闸一开,衡岳将陷入危机了。”英朝晖抹一把眼泪,苦笑着对许一山说道:“许书记,我虽不舍,但不阻止。逢此大灾之年,衡岳岂可独生啊。”
许一山双手紧握英朝晖的手说道:“老英,感谢你的理解与支持。桔城人民会感谢衡岳人民的。”
衡岳开闸放水,按流速,水头将在两个小时后抵达桔城。
巍峨的拦河大坝上,并肩而立着三个身影。
许一山居中,一左一右站着刘思诚和英朝晖。
他们谁都没说话,脸上的神色显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悲壮。
他们谁都知道,开闸放水势在必行。而且,这一开闸,就将衡岳拖入了严重缺水的危境当中。从开年就一直坚守着蓄水原则的衡岳,在关键时刻还是打开了生命之门。
尽管开了闸,但不等于旱情就此解开了枷锁。
看着奔涌而下的河水,许一山一字一顿说道:“我们绝不能束手就缚,必须想办法打破目前困境。”
秘书孔野拿着电话急匆匆过来了,他低声对许一山说道:“许书记,省委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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