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一道银炼一样的瀑布从无修山顶倾斜而下,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库区。阳光照在瀑布上,幻化出一道七彩缤纷的彩虹。
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忘记了欢呼,忘记了惊异。每个人都静静地看着飞流而出的瀑布,就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终于,袁珊瑚带头哭出来了。她双膝跪地,双手捧着冰凉的泉水,轻轻将脸埋进去手心。
众人似乎回过神来了。大家纷纷跑到水边,争先恐后掬起水来喝。
“甜!真甜!”
“真清,真凉,真好喝呀。”欢呼声响起来,所有人都手舞足蹈起来,每个人的眼眶里都盈满了热泪。
许一山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水文专家赶紧测量,经过他们一系列的测算之后,得出结论,按照出水流量计算,无修山顶打出来的这一道泉水瀑布,每秒达到20多个立方。而且,这将会是一道永不干涸的瀑布。
许一山闻言,脸上不觉露出欣慰的笑容。以此流量估算,压在茅山头顶的三百年不遇的干旱,瞬间瓦解。接下来,就该使用大功率柴油机了,将水库的水,抽往每一个需要的地方去。
无修山里,真藏着一条无穷无尽的暗河。
刘思诚激动地对许一山说道:“许书记,你不但救了一个茅山,你把衡岳地区都救了啊。”
按照出水流量,无修水库不用半天便能积满一库水。瀑布是无休无止的,积满水库的水便要开闸放流。茅山的每一条河流,都将流淌无修山的水。
无修山凿出水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现场画面通过直播间,瞬间到达每一个角落。所有悬着的心,都在那一刻欢呼起来。
当晚,许一山便从茅山直接回了桔城。
出去几天,家里并没乱。没有市长的桔城,一如既往的平静。衡岳开闸放水,让桔城从火急火燎中解脱了出来。香江河里盈满了半河的水,让这座城市重新焕发出来勃勃生机。
河滩上,再一次出现游泳戏水的人们。甚至在黄昏的时候,还能看到江中垂钓的小舟。
一切似乎恢复到了过去,仿佛旱魔并没对人们的生活造成丝毫影响。
上午,许一山召开常务会议,安排布置全市抗旱各项工作。尽管衡岳开闸放水冲淡了桔城的旱情,但许一山知道,只要一天不下雨,旱情就无法彻底解除。
俗话说,水过有捞,火烧无毛。这句话真切反应了旱涝过后的真实现状。
洪涝灾害,人们还有一线生机。遇到干旱,就只能束手无策。这句话反映出来旱情比洪灾更要揪人心,更要残酷无情得多。
桔城在这场看不到边际的旱情里还没到最后的地步。在旱情肆虐之际,许一山说动刘思诚开闸放水救桔城,已经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即便旱情继续蔓延下去,桔城还是有机会度过最艰难的时期。
会议开得很成功。所有常委一致认定,尽管旱情因为来水而得到缓解,但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市委市政府的主要工作,还是以抗旱为主。
许一山要求,全市在确保民生的基础上,必须保证工业生产和市场经济不受影响。特别是在供应省委省政府的用水问题上,必须要以高度的政治责任感来要求自己。
开完会,许一山才回到家里。
陈晓琪看着满脸憔悴的丈夫,心里不由一痛。她不顾船娘在一边,轻轻抚摸着许一山日渐消瘦的脸颊道:“你呀,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吧?你看看你,累成什么样了!”
许一山嘿嘿笑道:“我可没把自己当成任何一个什么人。我是一名干部,我不能看着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我只是尽了自己的职责。”
陈晓琪哼道:“全省那么多人,就你能啊?别人天天坐在办公室发号施令,你倒好,到处乱窜。”
许一山苦笑道:“我不窜,桔城就将陷入生活用水都要困难的地步了。打个比方,如果水龙头里流不出来水了,你肯定比任何人都急吧。”
陈晓琪嫣然一笑道:“算你懂我。”
船娘看着他们夫妻说话,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她轻轻说道:“我在直播间看到许书记在茅山指挥凿山,那样子真像一个将军。”
陈晓琪嗯了一声,好奇地问许一山道:“你怎么知道无修山有水呀?”
许一山欲言又止,过一会才轻轻叹口气道:“我这次在衡岳遇到了爹。”
“爹?”陈晓琪大吃一惊道:“我们到处找他老人家找不着,你是怎么遇到他老人家的?”
许一山道:“我也不知道爹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陈晓琪惊异地说道:“你的意思,爹见过你之后,又不见了?”
许一山沉重地点了点头。
陈晓琪反倒高兴起来,她安慰丈夫说道:“你不觉得爹现在就是一位世外高人了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如果我估计没错,你这次在无修山凿山取水,就是爹指引你的吧?”
许一山没有肯定,也没否定。尽管他心里清楚,无修山凿山取水确实是得到了他爹的暗示,但他不能将这个事情说出来。毕竟,作为一个无神论者的政党干部,所有迷信之类的东西都应该严格排斥在意识之外。
这世上有太多的未解之谜。而且将永远无法解开。
船娘准备了晚餐,许一山草草吃了一点东西,就准备上床休息。
这段时间他确实感到累了。不仅仅是体力上的累,更多是精神上的累。
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到心身俱疲。特别是陈州发生的抢水事件,让他强烈地感觉到,一个人即便不能为社会贡献自己的力量,但绝不能成为社会的一个阻力。特别涉及到领导干部这一类人,往往他们的一个决定,就可能造成无辜的伤亡和巨大的损失。
让他愤怒的是,老百姓的命,在某些领导干部眼里真如草芥一样!
人躺在床上,却怎么合不上眼。
陈晓琪轻手轻脚进来,看着床上还睁着一双眼睛的丈夫,她走过来将他的头抱在怀里,柔声说道:“老公,回家了,你就安心睡一觉吧!”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聂波带着哭腔喊道:“大哥,完了!”
许一山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冷静问道:“聂波,你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聂波愤怒道:“我要去燕京告状。”
许一山沉默不语。
“我已经把车军控制起来了。”聂波突然说出这句石破天惊的话,“大哥,如果我出事,拜托你一定照顾好秀。”
没等许一山说话,聂波已经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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