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岩与王青峰仅接触过几次,但说话方式和办事风格一以贯之,说话果断干脆,办事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拐弯抹角。
到了副省级这个级别,绝大多数是大浪淘沙,激烈角逐筛选出的精英,前期是冲锋陷阵,攻城掠地,后期该是运筹帷幄,排兵布阵,不再承担具体事务。而且性格上也趋于温和,深藏城府,不怒自威,玩得皆是手段谋略,指挥将士东征西战。
王青峰不一样,言语咄咄逼人,做事干脆利索,躬身入局亲自上阵跑项目,或许,这就是南北方官员的差别。
倪岩松当然不敢走,明显有些惧怕王青峰。表情发生微妙变化,堆满笑脸坐下来道:“王省长,对我而言在哪投资都一样,但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啊,这个项目是经过董事会通过的,现在临时更改,难度确实有些大啊。”
王青峰依旧一副冷漠的表情,看都不看一眼轻飘飘地道:“那是你们内部的事,我只要结果。这不,雄关县的乔岩同志也在,他来来回回跑你们公司不下五次,而且你们也先后两次到雄关县考察,给出了很大优惠政策,都这般态度了,还要怎么做。今天我也来了,总不至于求你吧。”
倪岩松连连摆手道:“您这么说,我无地自容。王省长,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不必,都是自己人,直接说吧。”
倪岩松吞吞吐吐半天,压低声音道:“王省长,这个项目上面有人打过招呼的,我也得罪不起啊。”
王青峰哦了一声,侧头看着他道:“照你的意思,只要有人打招呼就行。那还不好说,什么级别的能与你对话?”
倪岩松语塞,脸色极其难看。看样子,这个项目非要放在南江省不可。可是……
说话间,当地区委书记刘天明敲门进来了。见了王青峰无比客气,毕恭毕敬热情打招呼。
很快,另一位重量级人物登场,常务副市长龚志强进来后,王青峰起身迎接。客套一番了解来龙去脉后,龚志强道:“倪董,按理说这是企业行为,政府不应该干涉,毕竟你们是要盈利的。但做生意也要讲人情,如法绕开。王省长亲自登门,足以可见诚意。而且据我了解,你们企业的成长与王省长当年的扶持密不可分。”
“生意嘛,赚多赚少的问题。这边赔了那边赚,很正常的事情。当然,到了南江省,王省长未必会让你赔,说不定能大赚一笔。在别处不一定能突显,在南江省你就是独苗,被人捧着的感觉肯定要比差别对待要舒畅得多。”
“虽然你和那边已经充分沟通,但未签订协议一切还来得及。如何把握,你要慎重考虑。我提前给你透露些信息,下一步,我市将与南江省深度对接合作,异地协同发展。一些企业将有序往南江省转移,当然,两地都有相关配套补贴。”
龚志强亲自出面,倪岩松再要是不给面子,就有些不识抬举了。深圳的企业多如牛毛,一个小小的迈弛集团压根排不上号,还指望着和政府合作拿项目,孰轻孰重让他不得不做出选择。深思片刻道:“龚市长,王省长,我回去合计一下,尽快给你们答复。”
见倪岩松话语松动,龚志强立马道:“倪董啊,我们可什么都没说,这是你们的企业行为。”
倪岩松频频点头道:“明白,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行了,那你回去合计吧,完了给王省长一个答复。他暂时不走,最好当面汇报。”
倪岩松起身满头大汗,起身微微鞠躬离开房间。他走后,龚志强爽朗大笑道:“王省长,可真行啊,让我来帮你要项目,哈哈。”
王青峰笑容满面,轻松愉悦地道:“你不出面,倪岩松未必买我面子。看到了吧,几句话就把他给拿下了。”
“哈哈,你呀……”
陈兆海冲乔岩递了个眼色,俩人赶忙退了出去。这种场合,俩人都没听的资格。
走出门的瞬间,乔岩心里五味杂陈,难以表达。本来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突然峰回路转,又迎来了巨大转机。这种跌宕起伏的心情,他经历过很多次,但没有比这次更为激动的。他梦里勾画的世界,最终以这样的方式照进了现实。
出了门,陈兆海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似乎在沟通安排着什么事情。乔岩静静地站在远处,像是考试得了满分还被批评的学生,既兴奋又委屈。
想做点事实在太难了,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倘若没有王青峰出面力挽狂澜,还能看到希望吗?
陈兆海打完电话,招手把乔岩叫过来道:“回去以后,抓紧和你们市领导汇报,以市政府的名义给省发改委打个报告,先申报省级科技产业园,名称暂定为南江省云谷湾科技产业园,要尽快。近期,王省长拟组织召开园区建设专题会议,会专门研究该园区的建设事宜。”
乔岩有些发懵,以为自己听错了,道:“南江省云谷湾科技产业园?”
陈兆海淡淡地道:“有疑问吗?”
“哦,没有。”
前面冠名南江省意味着什么,乔岩十分清楚。正如当初设想的一样,正在一步步变为现实。省里收编,其含金量立马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乔岩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喜讯冲昏头脑,反而愈发冷静。短暂思考后道:“陈秘书长,我来汇报可能有些不妥,还是您给云清市通声气更为合适。”
陈兆海看着他思忖片刻,道:“行,你这边要准备一份详细完善的报告。实施背景和规划,目前进度,重要汇报存在的问题和困难,需要省政府出面协调解决的,到时候在会上一并提出来。”
“好的,回去以后我就马上落实。”
陈兆海打量着他,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道:“乔岩,你可真不简单啊,让王省长围着你的转,算是全省第一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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