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之前,宋颂和丁蕊期待着过年,又惧怕过年。期待,是因为对家人的思念,是对团聚的渴望。
惧怕,则是因为回家实在太不方便。
春运的票十分难买,有一次宋颂和丁蕊守了几天都没买到票,气得宋颂还在电台给黄牛点了一首《算你狠》。最后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只能无奈花高价买全价机票,飞到临近的城市,在外面住了一晚上,又转了两趟大巴,才辛辛苦苦赶在除夕夜当天下午到的家。
除了抢票,宋颂和丁蕊每年还要往回带不少东西,毕竟过年回家不能空着手,太难看。他们要准备给亲戚们带的江仪特产,准备给孩子带的玩具和零食,准备给父母准备的孝心大礼,再加上两个人的行李,简直是在把自己当成骡子在用。
今年与往年不同,宋颂完全可以放肆地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了,家里有车了,不用再抢票了,不怕带礼品了,甚至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了。
这种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
有了如此放肆的想法,宋颂和丁蕊在购物的时候就有些收不住了,将两个购物车垒得高高的,花了一千多块钱,把后备箱塞满了不说,还占了后排一部分空间。
但这还不算完,宋颂还跑去烟酒商行买了两条华子和一箱梦之蓝,留作招待来拜年的亲朋好友用。
这一切准备妥当,再加上收拾好的行李,理应没缺什么了才对,但宋颂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晚上收拾行李的时候,宋颂猛地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什么,急得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不好,忘记带我妈去买身新衣服了!真是喝酒误事啊!”
宋颂本来已经计划好了,他比丁蕊先休息一天,可以拿出这一天时间去陪老娘给她和老爹各买一身新衣服。
老一辈的人比较注重这一点,平时节约得恨不能把一分钱拆成两半来花,吃吃喝喝都舍不得买,更别提穿戴了。
好几次宋颂看到老娘起夜时穿的秋衣秋裤都打了补丁,他很心疼,他没听说过这年头还有谁会穿打补丁的衣服。
可是,前一晚的部门聚餐导致了宋颂的宿醉,让他一直睡到中午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丁蕊中午回来之后,他们又忙着置办年货和收拾行李,竟是让宋颂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实在不行,明天到老家了,先去县城的商城走一圈。唉,就怕我妈到时候死活不去。我这脑袋真是的,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
看着懊悔不已的宋颂,丁蕊咧嘴笑出了声。
宋颂有些不高兴了:“你笑什么?”
丁蕊笑道:“看你那着急的样子,好傻!来,我给你个惊喜。”
说这话的时候,丁蕊打开衣柜,翻出来几个没有拆开的包裹。
“打开看看。”丁蕊将包裹丢给宋颂。
宋颂愣了愣,隐隐猜到了什么,忙找出剪刀将包裹打开,果然看到里面是老年款的新衣服,有一套男款,有一套女款,看尺码应该正是给老妈和老爹买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快递不是已经停了吗?”宋颂惊讶无比。
丁蕊道:“早就买了啊,当时想跟你说来着,可你那天喝得人事不省的。后来工作太忙,就忘记说了。”
忘记说是假,丁蕊其实是有点赌气的成分,谁让宋颂在外面喝那么多酒了?
宋颂激动地将这两套新衣服塞进行李箱,丁蕊疑惑地问道:“不去拿给你妈试试?”
“不试了,过年那天给他们老两口一个惊喜吧。”
“万一尺寸不合适怎么办?”
“快递都停了,而且明天就回老家了,尺寸不合暂时也不能退,只能到时候再说。而且,我相信你。”
宋颂和丁蕊一直忙活到凌晨一点多才睡着,早上五点钟准时又被闹铃吵醒。
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么早出发,主要是想着避开返乡高峰。
网上都说,过年期间高速堵车特别厉害,专治各种路怒症和急性子。
宋颂以为他和丁蕊起得够早了,却没想到葛桂琴起得更早,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早餐。
吃过早餐,收拾好碗筷,宋颂将房子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关掉了所有的电源和煤气阀门,把门窗全部锁死,这才放心离开。
冬季五点多,天还没有破晓,正是最黑的时间段。
昏黄的路灯勉强把路照亮,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车,整个城市都还在沉睡。
葛桂琴坐在后排尝试着哄起床气很浓的小丫头再补一觉,丁蕊坐在副驾驶帮宋颂查导航指路,宋颂哼着小曲开着车,虽然只睡了四个小时不到,但他精神十足,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亢奋。
汽车没行驶多久,便上了高速。宋颂脚踩油门,逐渐加快车速。
宋颂虽然开车很少,但跑高速的经验却远远超过丁蕊,再加上他是男人,这趟长途自然由他全部包下了。
男人嘛,就该对自己狠一点!
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宋颂已经跑出去了两百多公里,而这时路上的车已经渐渐增多,车速很难再加起来,最高也就能跑到八十迈。
走到滁州段时,开始出现堵车的情况,一堵就是一个多小时不动地方,简直要命。
好在宋颂准备充足,车上吃喝都有,热水也装了一大瓶,除了上厕所不方便,倒没啥别的问题。
中午十二点左右,宋颂终于挪蹭着离开了最拥堵的路段,路上开始顺畅,车速也已经可以达到一百二十迈了,距离到家还有四个多小时车程。
当然,宋颂还是乐观得太早了。
春节期间高速上追尾频发,堵车真是说来就来,挡也挡不住。
原本十个小时左右的总车程,宋颂愣是开了接近二十个小时,整个人都快累得虚脱了,才在晚上零点左右到家。
农村休息得早,家家户户都已经熄了灯,放眼望去,只有宋颂家亮着灯。
宋卫军站在门口,裹着厚厚的棉袄,哆哆嗦嗦抽着烟,眼巴巴地守候着。
汽车缓缓在家门口停下,宋颂套上羽绒服跳下车,感觉双腿很胀,应该是水肿了。他上前递给老爹一支烟。
宋卫军接过烟夹在耳朵上,竟是不搭理宋颂,直接走到后排,隔着窗户冲里面大喊:“妮妮,想爷爷没?”
葛桂琴在车里敲了敲车窗,气愤地指了指趴在她怀里睡着的宋小妮,目光跟刀子似的,看得宋卫军打了个哆嗦。
宋颂低头点上一支烟,看着自家这栋小楼,看着大门左右亮着的大红灯笼,忍不住感叹道:“终于回来了!堵死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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