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元年发生了许多事情,荒原天降异象,所有的不可知之地都派遣天下行走前往调查。
那些站在昊天世界顶端的人们也各自有着自己的推算。
而卫光明,作为距离光明最近的人,便是得到了圣谕,昊天让他看清了一些东西。
冥王之子降临,并且就在长安城。
卫光明甚至看清了一抹夜色。
哪怕夫子和观主,这两个人看到的也未必有他清楚。
因为这一切是昊天让他看到的,于是他便看得非常清楚。
他也绝对没有看错,宣威将军林府,就是他要落下屠刀的地方。
卫光明的动作很很快,在安排了诸多长老的事宜之后,便亲自前往了唐国,进入了长安城中做为操刀人。
哪怕是昊天,也没有算到,卫光明会去的那么突然,并且顺便将大学士曾府也算计其中。
昊天初落凡尘,卫光明几乎就要成功。
可天算,就是天算。
夫子看到了宁缺,看到了桑桑,可他就是没有出手。
因为昊天在寻找夫子的同时,夫子也在寻找着昊天,他也在期待让昊天来到人世间。
冥王作为和昊天的对立面,冥王之子的存在,在夫子的眼中,恰好成为了算计昊天的暗子。
至于冥王之子,究竟是谁,夫子并不清楚,不外乎桑桑和宁缺两人之一。
夫子同样是谨慎的,冥王之子降临在长安城,降临在夫子的眼前,却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人算不如天算,哪怕是夫子也不清楚,昊天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卫光明失败了,夫子没出手,观主远远的观望。
于是,宁缺在逃难的路上,捡到了桑桑,展开了他的苦难人生。
宁缺非常聪明,哪怕是入了魔,心中生出业障,同样有自己的疑问。
“我记得,那时候的卫光明并不是最强的,那时候道门还有观主,掌教,佛宗还有讲经首坐,我们书院还有夫子,难道他们什么都没有感应到,唯有卫光明找到了冥王之子么?”
宁缺的意志坚定至极,他从小便受到非人的待遇,他一向以最恶的态度对待人性,因此他从不觉得一个人会有多么的好心。
他想要知道,夫子,观主,讲经首座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想法,为什么唯有卫光明北上长安,杀了宣威将军府上下。
一般情况下,大人物的动作,都是为了利益,哪怕是卫光明也不例外。
杀死林家上下,杀死冥王之子,对于他有着什么好处呢?
宁缺记得,卫光明作为昊天最虔诚的信徒,这个世界里最伟大的光明大神官,同年被关入了幽阁。
在书院的典籍之中记载着,关于冥王之子的传说,只是一个传说,这是一个无法证实的传说,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跨过头顶上许多大佬,独自进入昊天世界最强的帝国大唐,冒犯昊天世界最强的人。
卫光明真的是为了拯救人类?
事实上,宁缺猜的很准确,他对于人性的把握也非常恰当,可他的问题却难住了君陌。
君陌沉默着,回答道:“不知道,道门唯有这位光明大神官看到了夜的影子,而其他人都是默不作声,掌教,观主从未表态,只是在卫光明回到桃山后,将他关了起来,似乎是为了平复老师的怒火,担心老师再度杀上桃山,讲经首座,还有魔宗,同样没有表示过什么。”
宁缺身上的天地元气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一半露出极深的光明神辉,一半则被阴暗掩埋着。
“我不信卫光明是个好人,哪怕他确实做了许多的好事。”
好人并不一定做好事,坏人也不一定做恶事。
而卫光明这样的成大事者,绝对不会将自己的性命,轻易绑在人民的船上。
知道了谁是真正的仇人之后,宁缺身上的戾气逐渐的稳定下来,整个人看起来都已经恢复了平静。
不远处的余帘露出了赞叹的表情,她以为需要她亲自出手镇压,却不想宁缺自己走出了死胡同。
宁缺迈入了知命境界,凭着元十三箭,他高兴了许久,他自信哪怕这世上任何人成为敌人,他都有把握对付。
可是,他没想到,会是光明大神官。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会为卫光明隐藏真相的原因。
这么伟大的光明大神官,不将自己的生命放在眼中,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做法,哪怕是夫子也不由的高看卫光明一眼。
谁又愿意将这个尘封已久的秘密说出来呢?
君陌向着宁缺劝解,他本以为宁缺会不顾一切的杀向入西陵,却没有想到宁缺表现的非常平静,甚至让君陌都感到一丝的可怕,只能无奈的叹气。
余帘来到了宁缺的近前,小脸上一副冷峻的模样,这时候她仿佛看到了曾经她小时候的那份坚毅。
宁缺之于卫光明,就像是她余帘之于莲生三十二。
哪怕他们天赋再好,都难以企及这些大人物。
宁缺能迈入知命已经很强了,可五境之上,却是一个全新的境界领域。
这个世上曾经有无数惊才绝艳的知命巅峰,历史上,也曾有柯浩然,柳白,莲生这样的存在,他们依旧无法迈过那道坎,又岂能是宁缺这个知命境界的修者能匹敌的。
五境之上较于五境这是云泥之别,就像神仙对应凡人。
宁缺的刀法再强,他的箭羽再厉害,终究是凡人之剑,他永远无法伤到他的对手。
要知道,卫光明甚至将夫子都困入了棋盘世界。
重伤之躯,观主都无法杀死他。
五境之上,又享有许多的寿元,那么想要杀死他,又该付出怎么样的努力呢?
余帘曾经瞧不起卫光明。
可哪怕是现在的她,修炼成功了二十三年蝉,依旧无法对卫光明造成哪怕一丁点的威胁。
余帘自然是看得出,宁缺是一个不会做傻事的聪明人,就像是她曾经放弃了杀死莲生一样,也许宁缺也会做出相当的决定,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div class="contentadv"> “宁缺,你打算怎么做?”
宁缺呵呵一笑,说道:“人这一生,总是要有一些为之拼搏的目标,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就像是曾经的我不能修行,许多人都不觉得我能成为一个修行者,没人觉得我能成功,可我成功了。”
澄澈如玉的水面上,倒映出蓝天白云,如梦似幻,沿着青草离离的青砖铺地的小径而行,但见道旁树木葳蕤,竹影婆娑。
桑桑南下了,跟着卫光明南下。
有传闻说,桑桑是冥王之子,曾经有无数唐人军队南下就是为了杀死桑桑。
并且,传出桑桑是冥王之子消息的,就是夫子。
反倒是,卫光明称呼桑桑为光明之女极力的维护,甚至有传言说卫光明就是为了维护光明之女,才会和夫子动手。
至于说,桑桑究竟是光明之女,还是冥王之女。
这世上的凡人,已经无法辩证了。
大唐的官方,认定了桑桑就是冥王之女,而属于光明商会的势力,认定了桑桑就是光明之女。
这两个消息,都是十分可靠的渠道,因此凡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只能分出了两个派别。
宁缺并没有提起桑桑,因为书院的弟子都很清楚,桑桑所在的尴尬局面。
哪怕君陌对桑桑的印象不错,可他们仍旧要考虑夫子的决定。
宁缺是一个理智极强的人,绝不会因为魔宗功法陷入崩溃状态,他也绝不能失去理智,他必须要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于是他便凭着他两世的经验,将心底的那股狂躁之意给压制了。
他还需要借助书院的力量,毕竟除了卫光明之外,他的仇人还有许多。
比如说,夏侯,比如说,李沛言。
这些人,都是让宁缺,恨的牙痒痒的存在,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利用自己修为,利用自己的地位,将这些人给镇杀。
浩然剑确实厉害,寻常人到了宁缺这个地步,确实要陷入魔怔,陷入疯狂。
可宁缺是一个从小抱着昊天脚掌长大的人,除非有只饕餮在他的身体里乱窜,若不然想要让他陷入疯魔状态,并没有那么容易。
最原本的时间线里,宁缺便应该得了莲生的传承,继承了饕餮大法,他无法控制身体之中的力量也是自然的。
现在的宁缺,却是继承了书院小师叔的浩然剑,只是没有办法像当初的柯浩然那样一法通万法罢了。
长安城,低矮的砖土砌筑的房舍内,窗户狭小,光线昏暗,泥土地面潮湿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刺鼻的霉味,门开处,照进一抹阳光,亮得刺眼,掩门后,里面又恢复了昏暗。
宁缺是书院弟子,可他也是自由身,他也是书院当代的天下行走.
哪怕是燕北的时候,隆庆,王景略等人,都离开了书院,可那几人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天下行走。
唯有宁缺,是君陌亲自承认的天下行走。
宁缺不是最强,却是涉世最深,气运最深的,毕竟谁也做不到一年时间从一个不能修行者的废物,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修行者。
莲生自爆,害死了大半个长安城的人,其中包括了宫里的官员。
底层官员,可以任用一些昊天道南门的弟子,可高层官员却需要各省筛选一部分,其中包括一些原本致仕的官员也重新回来。
这个新旧更替的时机,却让我们的皇帝,李仲易真正的执掌了黄权,他发布的政令,终于能毫不费力的执行下去,也不会有许多文官跳出来和他扯皮。
夫子死了,书院的大先生也死了,唐国的国力削弱了许多,但却是唐王真正的春天到了,因为他真正的体会到了朝政的劳累,他真正的体会到了大唐的天下尽在他的手中。
唯有一个让他难过的事情,便是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而他的几个皇儿,却并没有能继承他权利的人才。
不管是皇后,还是公主李渔,这两人都是天资卓越之辈,可他们双方却是敌对的。
大唐的国师李青山也没有那么硬朗了。
长安城里许多房子都没了,可有一处,却仍旧歌舞升平,便是闻名长安城的红袖招。
这是青楼,也是雅地。
有些可笑的是,莲生自爆的那一夜,有许多逛青楼的嫖客,也跟着红袖招活了下来,而其中竟有大半都是朝廷的官员,只有少数富商。
红袖招地处爆炸范围,按理说房屋跟着坍塌才是,可事实上,却受到了惊神阵的保护,外界的爆炸甚至没有破坏红袖招外墙上的浮雕。
宁缺很清楚,简大家不是一个简单人,他见到了简大家,同样问起了关于天启元年的一些旧事。
作为书院当代的天下行走,简大家并没有敷衍,而是将当初的事情详细的说了。
许久之后,简大家说道:“能忍能静,才是大智慧。”
宁缺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这个道理。”
简大家安慰地笑了起来,然后叹息说道:“我以为你会像当初那个家伙一样胡闹。”
按照书院里师兄们的说法,这位简大家是小师叔的小姨子,她说的那个家伙,便就是传说中的书院小师叔,柯浩然,单剑灭魔宗,又挑战昊天的狂人。
“我可没小师叔的本事。”
宁缺微笑着,然后笑容敛去,“如果我有小师叔的本事,我自然无需再忍,既入世,当然要好好的杀将一番,不能堕了小师叔的威名。”
简大家眉头微皱,说道:“入世,不是杀人,而是领悟。”
“杀人又何尝不是领悟?”
宁缺说话的时候非常平静,很多时候都是笑着的,可简大家却看到了一把屠刀,一把将要掀起腥风血雨的屠刀。
书院的弟子,都不是那么简单,宁缺作为当代的天下行走,自然也有着他掀起腥风血雨的手段,简大家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宁缺醉了,他睡在水珠儿的房间里,床上的暖香如旧。
颜瑟大师就站在他的旁边。
“这小子,就不能省点心!”
简大家皱着眉头,说道:“颜瑟大师连你也劝不了他么?”
颜瑟摇摇头,说道:“宁缺这小子,就像是昔年的柯浩然,岂是那么容易劝的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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