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两万兵马光临孔雀国王都。
摆在巨车王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
要么打,要么和。
而打亦有两个选择,一是选择出城野战,二则徐徐图之,等待各地队伍合围,赘于其后。
李信已经做好了和孔雀国王都卫戍野战的准备。
攻城是不可能攻城的,这是孔雀国的国都,李信最多也就是在附近耀武扬威两下,一旦攻城,将他的兵马翻倍恐怕都得交代在这里。
但是很显然孔雀国依旧占据了绝对优势。
李信没有后援,又再敌腹地,而孔雀国的王都仅精锐兵马都和李信的人数不相上下,还有广泛的人民基础,又背靠坚城……
但是令李信没想到的是,兵临城下,原本不可一世的巨车王,居然选择了和谈!
……
“李信兵临孔雀国王都……孔雀国休战,签订盟约!”
赵泗高高扬起手中的奏报,尔后发出感慨。
“果然还是那个李信啊……”赵泗将奏报递给一旁老神自在的王翦。
“弄险之举罢了,不过是欺负孔雀国没有善用兵者。”王翦连奏报都懒得接随口说道。
“倘使孔雀国有一个项燕,就够让他李信有来无回了。”
赵泗闻声倒也没有否认,这话说的没什么问题。
李信兵临王都,听起来很厉害,战绩也很唬人,但是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
首先跑过去,和打下来完全是两個概念。
其次,李信也未必能够打赢,只不过孔雀国选择了不打。
倘若巨车王是一个有血气的君王,面对李信的兵临城下,选择野战,那胜负尚在伯仲之间。
孔雀国是老大帝国,已至王朝末年,秦兵虽然是客场作战,但是装备优良士卒精锐士气高昂,孔雀国野战未必能赢,但有地利,也未必会输。
但倘若巨车王是知兵之人,只需要略施手段就可以让李信有来无回。
具体方法可以参考项燕……
李信没有后援,孔雀国王都只需要固守,并且派遣部队尾随,不正面作战,等待各地援军抵达,李信这两万人马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问题。
“但谁让巨车王是色厉内荏之辈呢?”赵泗闻言哈哈大笑。
“况且老将军说的好听,殊不知,整个楚国只有一个项燕。”赵泗脸上露出笑容。
“而且那可是国都,纵然有必胜的把握,但是谁又敢赌呢?出城野战,一旦失败,精锐沦丧,那围城可就变成攻城了!”
“有时候,能够认清楚敌人有多么差劲并且用丰富的经验取得最大的战果,也是一种本事。”赵泗笑着开口。
现如今的李信和王翦几几开赵泗不好说,但要说虐菜经验,那王翦绝对没有李信更加丰富。
简而言之,王翦打谁都能打。
李信打王翦不好说,但虐菜占据比王翦高一倍。
说白了就是杂鱼特攻……而不凑巧的是,这个时代,除了大秦以外,世界上的其他国家,论军事实力,确实都是杂鱼。
“殿下还说错了一点,巨车王亦可以假作和谈,拖延时日,一旦反复,李信亦有倾覆之危……”王翦摇了摇头,认为李信行为的风险不仅如此。
“这一点老将军可说错了,巨车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孤不好说,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开口选择和谈的那一刻,就不可能再出现任何反复了,这并非说巨车王多么有信心……”赵泗笑了一下。
是因为,巨车王只要松口,整个孔雀国所有的势力,都会逼着这件事成为事实。
也就是说,其实从巨车王低头选择和谈,不管是阴谋也好还是缓兵之计,从这一刻开始,就已经定下来了。
“这场战争打了多久?打了两年!”
“诚然,大秦因此也靡费颇大,但大秦靡费多少只有我们自己清楚,粮草后勤花掉了多少孔雀国无从得知,孤知道这场仗打完了,但孔雀国没有人知道大秦还打算打多久。
他们就算有知兵之人也只能猜测大秦的花费,更不用说大秦还有高产粮食,这会大大影响他们的判断……
可是他们不了解大秦,但却知道自己在这两年到底耗费了多少……
人命,船只,兵备,粮草……
而这场战争一开始只是因为巨车王私自扣押大秦的使者,并且对大秦不敬。
巨车王或许还有用和谈缓兵的想法,然后等待援军抵达将李信两万兵马彻底埋葬于此,说实话对于巨车王这样的人无论怎样的猜测都不算过分……
但是如此背信弃义之事,谁敢赌大秦不会发动更大更久的战争?
整个孔雀国,谁愿意去打一场没有任何利益满盘皆输的战争?
哪怕是野心家也不愿意……因为打赢了,他们亦无利可图。”
“所以……一旦休战,剩下的反而就已经水到渠成了……”
王翦闻声略显诧异的看了一眼侃侃而谈的赵泗,拍了拍脑袋笑了笑,似乎是在感慨什么,转而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这么说来,王离就快回来了?”
“大战既然停止,自然是要回来了。”赵泗笑了一下。
王翦闻声点了点头……赵泗的侃侃而谈他很认同,心里感慨赵泗成长飞速的同时,却又有些懊恼。
这些东西自己不应该想不起来……他是谋国之人……但是却实实在在漏了这一茬。
时光的摧残越来越重,不仅仅是身体上,连带着脑子似乎也没以前那么清醒了。
“如此一来……是时候准备派出出使孔雀国的使者了!”赵泗志得意满的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王翦看着赵泗的背影有些沉默。
自己大概是不能再帮自己孙儿什么了……
翌日……
李信兵临孔雀国迫使孔雀国释放大秦使者签订休战盟约的消息响彻了整个咸阳。
这当然得益于赵泗的推波助澜,虽然真正的知兵之人都知道这场战役的水分之大,但奈何这个世界普通人才是大多数。
兵临敌国王都,城下逼降!
听起来牛逼就完事了!
整个大秦除了喜悦以外就是松了一口气。
这场战争,终于结束了。
是的,这场战争孔雀国很煎熬,大秦的满朝公卿同样也很煎熬。
如今大秦的军事尽被赵泗掌握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虽然相比较于始皇帝赵泗这位太孙殿下已经足够克制,但是远征万里的耗费,尤其是没有实际领土扩张和利益的情况下,谁都不想打。
也就是大秦家底富裕了,大家卖赵泗这位太孙殿下一个面子罢了。
当然,在大多数人来看这场战争无非就是意气之争,除了出了一口气以外没有任何收益,但是赵泗却清楚,搞定了孔雀国这个堪比大秦一般庞大的国家以后带来的收益有多大,只不过解释是没必要解释,等到贸易彻底开放,所有人都会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捷报抵达咸阳的第七天,赵泗正式召开大朝会。
三日之后,始皇帝大祭天地,以表武功。
同日,秦国使者正式自咸阳出发去往孔雀国。
而国内,依旧在如火如荼的建设之中。
海路遥远,一场胜利带来的成果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够显现出来。
关于海事,因为利益不显的原因,因此国内的风向依旧在于政治势力的洗牌。
旧法革新带来的效果依旧在进一步的展现当中。
旧吏群体的思想转换算不上太顺利,新秦律的实施以及思想的转变让不少旧吏因此而掉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李相拥有这么灵活的政治立场。
因此曾被压迫的新吏群体近乎接收了旧吏的所有政治遗产。
始皇帝四十四年末……
王翦主动致仕,赵泗三次挽留未果,太尉空缺,太孙赵泗督兵事,掌太尉之权,太尉暂时空缺。
同年,新吏的代表性人物腾被提拔为左丞相,成为李斯之下第一人。
始皇帝四十五年,学室考核正式面相诸子百家而不以法吏为限制。
一时之间,诸子百家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同年,箕子朝鲜和卫氏正式决裂并且开战。
亦是同年,大秦于孔雀国正式签订盟约,开放互贸条例,大秦的商船正式通行于印度洋之内。
而与此同时,因为海外航道的逐渐成熟再加上赵泗没有明令禁止的原因,以琅琊蓬莱一带等靠海城市为主,已经有一部分贵胄开始初步尝试远海贸易。
赵泗注意到了这一幕,但是并没有第一时间进行相应的律法制定。
这是属于开扩和进取的时代,同样也是建设和劳动的时代。
目前的主基调是大基建,航海还不是主流,需要一定的时间成长和发育,海上秩序的制定的需要一定的时间观察和调整。
大秦各郡县在轰轰烈烈的大干特干……五年的时间一转而逝。
转眼间,已至始皇帝四十九年……
皇宫之内……凉亭之下,赵泗和始皇帝相对而坐。
小稚奴人模狗样的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之上朗声背书。
如今的小稚奴已经六岁多了……小家伙模样比较随赵泗,或者说完完全全就是一个q版的赵泗。
安静下来背书的时候,可谓面如冠玉,形体之间自有尊贵之气。
但若仔细看去,却能够瞧见,背书的同时,小家伙的眼珠子却时不时往赵泗和始皇帝这边的凉亭偷瞄。
“如今天下各地皆水渠道路大多已经彻底勾连,再剩下来的一些无非就是乡里之间的东西,这些已经无需再加征劳役,于乡民自建即可……”赵泗笑着给始皇帝汇报大秦连续动工五年的成果。
所谓成果,就是天下各郡彻底勾连的渠道,遍布天下的水渠,以及对于大江大河的治理。
中原地区在这五年的不断动工之下,开发已经达到了极致。
而至于边缘地区,也已经得到了初步开发。
大秦的平均粮食亩产目前保守估计可以再往上提一百斤。
可不能小瞧这一百斤,因为这一百斤是基础加成,哪怕没有璞玉光环的普通粮种,目前也能够做到亩产两百斤了。
当然,仅限中原地区,而且提升这么大,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以前的耕种手段太过于原始,自然利用太过于低下,平均亩产实在是太低了。
“天下间的徭役是时候停了,大父的陵寝和宫殿,也能够腾出来修建了。”赵泗笑眯眯的说道。
实际上始皇帝为赵泗的政治目的付出了很多,包括但不限于始皇帝原本规划的宫殿以及陵寝的停工。
停的不仅仅是一个阿房宫和秦始皇陵,阿房宫只是一个代表,实际上天下各处的行宫也都停了,自从降徭降税以后,始皇帝没有修建一座新的宫殿。
“这倒不急……”听闻陵寝始皇帝眯了眯眼睛。
古人其实并不避讳死亡,尤其是陵寝,这玩意活着的时候就开始修建了。
始皇帝之所以不急是觉得自己能活的时间还有很久。
说来倒也奇怪,以前总觉得时日无多,做什么事情都颇为急迫,现在却觉得什么都可以缓一缓。
“不急最好,其实匠作局那边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弄出来新的建筑材料了,建筑工具过几年应该也会有新的升级,要是再过一段时间,大父的陵寝说不定还能再铺一层瓷砖……我这主要也是怕大父等久了。”赵泗嘿嘿一笑。
五年的时间,除了社会的变化以外,匠作局那边自然也推陈出新。
首先就是火药的配比正式定式,将作少府已经投入大规模生产。
其次就是火枪和火炮的诞生,威力应该和明清时期的火器在伯仲之间,不过五年时间太短,来不及进行全军装备的升级换代,目前将作少府正在紧急生产当中,因为武器太少,而且还要优先供给海军,因此目前关中只有一支五千人的纯火器部队,而且还在训练当中。
至于海船方面,大秦也拥有了二十艘配备大型火炮的海船以及五十多艘配备中小型火炮的海船,都是这五年之间各地新造海船。
新船这么多主要得益于赵泗的大力支持,航贸军府自己有自己的小金库,赵泗只要拍板,谁也拦不住航贸军府加强海军。
不服气?不服气自己挣军费去。
“怎么说话的?”始皇帝闻声瞪了一眼赵泗。
还怕自己等久了?嗯?这确实可以等久一点。
赵泗闻声挠头讪笑了两下不好开口。
“朕打算大巡天下……”始皇帝倒也没有继续深究,只是开口说道。
“各地的建设都需要检验……”始皇帝一板一眼的说着大巡天下的意义。
“带上我?”赵泗自动过滤了始皇帝的长篇大论问出了关键问题。
“不带……”始皇帝摇了摇头。
“大父……这可是先前说好的,君无戏言!”赵泗幽幽开口。
“咸阳得有人坐镇……”始皇帝摇了摇头。
“那不是还有父亲?”赵泗开口道。
“他们不认……”始皇帝开口,赵泗闻声陷入了沉默。
是的,政事方面或许会认,但是军事方面,几乎已经完全以赵泗为主了。
而恰好……卫氏和箕子朝鲜的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而大秦的外交活动更是如火如荼。
眼下孔雀国经历过五年前的一战以后颓势尽显,地方势力已经掀起叛乱,各地狼烟四起,大秦一边做生意的同时一边插手战争,整个印度一带几乎都有蠢蠢欲动的感觉……
“况且匈奴已经攻入西域,你重海事,但是陆上亦不能忽略,朕听说大月氏已经在西域复国?有这回事么?”始皇帝开口问道。
“严格来说算不上复国……大月氏败走以后,其中以贵霜氏为主的贵族西走迁移,如今算是入主他国吧……嗯,说是借尸还魂可能更加恰当,总之大月氏已经不在了。”赵泗摇了摇头。
“西域不可能任由匈奴钳制,大月氏如果复国的话可以想办法出使联络,倚为臂住,西域那边也不能放松,冒顿是个雄主,早晚还有一战……”始皇帝开口说道。
“这倒是,海事虽重,但立国之本终究在陆上。”赵泗点了点头。
“现如今海陆军将,已有派系之分,你亦不能厚此薄彼……”始皇帝复又开口。
“这些事情你父亲未必看不明白,但是看得明白又如何?他们未必听你父亲的,难道你父亲让他们不争他们就不争了么?所以你得留在咸阳……哪也不能去。”始皇帝开口说道。
赵泗闻言,沉默片刻终究放弃了挣扎。
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
目前大秦军方已经隐隐分为两个派系,即陆军系和海军系。
之所以出现派系之分主要是因为大秦目前重视海事。
而恰好,航贸军府独立于三公九卿之外,同时还有自己的财政收入。
最重要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海事方面带来的利益越来越大。
从名誉上来讲,万邦来朝的盛世是海军奠定的。
从利益上来说,和孔雀国签订盟约,大秦作为战争贩子主导了海外贸易也让大秦赚的盆满钵满。
能打,拳头就够大。
能赚钱,拳头就够硬。
能打又能赚钱,那自然是又大又硬。
相比较于海军,陆军就比较尴尬。
目前陆军的意义就在于开疆扩土,收获自然是有的,岭南新土和北地新土都是陆军开扩的。
但问题在于除了疆土扩大以外收益少的可怜,也没有带动更多的收入和产业,而且更要命的是从短期来看,这两个地方已经吞了不少钱了,吞的这部分钱有不少还是海军赚来的。
怎么可能不形成派系之分?
而且真要说开疆扩土海军也不遑多让,最起码近海岛屿基本上都被海军给插旗占领了,再加上赵泗的侧重,王翦致仕以后,陆军竟然有被压制的感觉。
目前的海军领头人是李信,因为其名声在外且只输了一场,还是老牌天才将领,海军可谓一时间风头无两。
而陆军,王翦致仕以后却迟迟没有能够和李信分庭抗礼之人。
蒙恬在旧时代就被李信稳压一头,更何况新时代?
“往西打吧……”赵泗沉默了片刻。
“海上的格局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也是时候该往西打了……”赵泗开口说道。
“你打算用谁?”始皇帝开口问道。
“李信虽然输过,但一般人很难压得住李信,蒙恬不行,赵佗也不行……”始皇帝开口说道。
“若说分庭抗礼,项籍就够了,若说稳压一头,我能够想到的恐怕只有韩信了。”赵泗笑着开口。
“韩信桀骜,又有才能,推上去容易,但是……”始皇帝幽幽开口。
“大父信得过自己,信不过孙儿?”赵泗挑眉。
“我压的住!”
始皇帝笑了一下,目光却落在了正在偷瞄这边的小稚奴。
“大父放心,小稚奴也不傻!”赵泗幽幽开口。
“你心里有数便是……”始皇帝笑了一下。
爷孙二人相视无言,许久,始皇帝开口道:“朕这次大巡天下,时间会久一些。”
“那大父带上小稚奴吧,路上也能逗个闷子。”赵泗闻声开口说道。
虽然自己不能跟着去了,但赵泗还是关心始皇帝的身体健康的。
好在小稚奴继承了自己的神异之处,带在身边也能够保证身体健康,这样也不用担心始皇帝丢下自己开浪以后直接归西。
“嗯……走之前朕会大祭天地,许伱监国。”始皇帝开口说道。
“监呗……”赵泗摊了摊手,反正自己已经有经验了。
“不过大父去这么久打算干什么?不会真打算微服私访吧?”赵泗狐疑地看着始皇帝。
“去找一找世上有没有西王母!”始皇帝闻声哈哈大笑着起身,尔后想了一下,自怀中摸出传国玉玺。
手腕轻轻一抖,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朝着赵泗飞来。
“朕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便留给你用。”
赵泗稳稳当当地接住,嗔怪的看了始皇帝一眼:“大父真是不怕给摔坏咯。”
“这可是传国玉玺!”
虽然已经穿越很久了,但是现代人的一些思维还在,这玩意赵泗还是挺稀罕的。
“哈哈……”始皇帝闻声大笑。
“朕说他是传国玉玺,他才是!”
豪气干云的声音夹杂着几分老迈,几分释然。
(全书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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