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巧合还真是多。
婆子回答道:“老奴不过是个小管事,哪有什么机会见诸位主子?侧妃常去宫里,想必是见过老奴的姐姐,才得了两分熟悉。”
冯婉言上下打量道:“你姐姐在慈安宫当差?”
“回侧妃的话,是。”
桃红看了眼主子,脸上浮现一抹笑,“你姐姐替太后娘娘办差,从今往后你便替侧妃办差。”
那婆子行礼,“老奴愿听婉侧妃差遣。”
夏安回来,重新灌了一个汤婆子,递给王妃,不无担忧道:
“奴婢方才回来,瞧见婉侧妃跟李管事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密谋些什么?这婉侧妃年纪虽小,满脸心思,王妃单纯,日后还是少同她单独在一处的好,免得被她挑拨了去。”
“是吗?我还挺感谢她今日巴巴儿跑来,劝我醒醒呢。”
听说她刚来王府那几日,还算温婉,去了一趟宫里回来,便跟个泼妇似的,连对自己身边的婢女,也动辄打骂。
有人说是太后宠着,给了她当泼妇的胆,有人说她是嫉妒王妃得宠,所以把气洒在婢女身上。
沈雁归想起她腕上那只不合身份的素银镯子,总觉得冯婉言身上有什么秘密。
不只是她,整个王府后院的女人,也都古古怪怪的。
一个个争宠争得热闹,可却瞧不出有多爱摄政王,倒像是……
春祺盛了碗膳汤摆在沈雁归面前,雾气腾腾。
沈雁归拿勺子轻轻搅拌,她觉得那些人跟这个勺子很像。
冬日近黄昏,温度便降了下去,沈雁归回到君临苑,刚解了披风,青霜从外头冲进来。
“王妃不好了,小小姐不见了。”
“什么?”
青霜跟着绿萼一起去了将军府,见了江佩蓉和沈圆圆,因着江佩蓉不肯来摄政王府,青霜便将王妃的情况细细与夫人说了,陪小小姐吃了东西,才回来。
结果都快到王府了,玉竹追过来,说是她们一走,小小姐就不见了。
“王妃莫急,绿萼姐姐已经派人去寻了。”
这怎么可能不急?
沈雁归问道:“确定不在将军府吗?”
“不在,玉竹姐姐说,她们在府上找了,街上有人说瞧见小小姐从府里跑出来,追着车跑了。”
沈圆圆是沈雁归一手带大的,近二十岁的年龄差,叫她待妹妹更像待女儿。
沈雁归一阵晕眩,“什么时候的事?”
“午后……”
“午后的事情,你为何到现在才回来说?”
沈雁归少见如此疾言厉色,青霜立刻跪下去:
“奴婢知道王妃会担心,与绿萼姐姐商量着,想快些将小小姐找回来,再告诉王妃的,奴婢不是有意要隐瞒的。”
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
“圆圆今日穿了什么衣裳?”
“穿了件毛领红斗篷,脑袋上系着金铃红绳。”
一个四岁小娃娃,穿金戴银独自在外,多危险啊?
若是只遇见个求财的,抢了金铃也就罢了,若是遇见人贩子,或者那些对小孩子……简直不敢想象。
沈雁归当即要出去,“我亲自去找她。”
王爷不在府里,能拿主意的绿萼也不在,春褀四人立刻拦在沈雁归跟前。
“王妃,天都要黑了,您还是莫要出去了,奴婢这就去府上点人,派出去找小小姐。”
“天都黑了……”
沈雁归往外头瞧着,圆圆的危险岂不是又多了一重?
“我知道你们有难处,可我只是去找妹妹,我不会逃跑的,我会回来的,求……”
青霜知道沈雁归心里有多着急,她看着春祺四人,干脆跪下请求。
一个青霜的跪求,她们已经受不住,春祺瞧着王妃说话间竟也是要跪下来的,连忙伸手来扶。
“王妃不可。”
春褀这些日子头回见王妃急成这样,她一咬牙,“王妃,奴婢陪您一起去找小小姐。”
夏安也附和,立刻遣人去备马车,秋绥和冬禧则去叫了一批护院来。
正在微雨湖散步的侧妃唐妺看着远处浩浩荡荡的架势,往府外去,随口嘟囔句,“这是怎么了?”
便让丫鬟去打听。
——
比起摄政王府轰轰烈烈寻人,沈府显得很安静。
偏院那边的事情,沈林氏一向不管不问,她不动手处理江佩蓉母女已经是隆恩,至于沈圆圆走丢,她左耳听右耳出,全当不知道。
她不知道,沈庭自然也就不会知道。
半夜里,沈雁归与绿萼在街心汇合。
两边人都一无所获。
冬夜天寒,小圆圆的危险又多了一重。
沈雁归站在街道上,望着轿身上的团龙纹,忽然想到什么。
“圆圆不会同陌生人走,绿萼、春祺,你们带人往南边再寻一寻,青霜、夏安,你们往北边再走走。”
她上了马车,“秋绥、冬禧,我们回府!”
沈雁归抱着一丝侥幸,希望沈圆圆是发现了摄政王府的马车,然后跟过来了。
皇天不负,还真被她猜中了。
摄政王府西门外墙角边,一盏灯笼摇摇晃晃。
一个男子正扯着一个红衣小丫头。
那脑袋上红绸带随风飞扬,小金铃反着灯笼的光,正是沈圆圆。
小圆圆抱着拴马柱死不松手,因为用力,小脸憋得通红,嘴里却还大喊着:
“走水了——走水了——”
只可惜这是在摄政王府门口,数步之外,是另一座高墙院落,这么晚根本不可能有人听到。
“住手!”
车门刚打开,沈雁归快跑过去,秋绥和冬禧出了车门,脚尖点地,直接飞身过去。
一个飞踹那男子,一个抱住沈圆圆。
沈雁归后脚过来,从秋绥手里接过妹妹。
“圆圆!”
“姐姐——”
憋了半宿的沈圆圆,在见到自己姐姐的这一刻,“哇”的一声哭出来。
小奶团子委屈巴巴道:“姐姐,你、你去哪里了?圆圆想你,呜呜呜,天好黑,圆圆不敢回家……”
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滚落。
“圆圆乖,圆圆不怕,姐姐在这里,姐姐在这里。”
沈雁归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妹妹,自责道:“是姐姐不好。”
圆圆的小胖手死死攥着姐姐的衣裳,她哭得双肩颤抖,听到姐姐自责,又抽抽搭搭安慰,“姐姐、不哭,圆圆不怕。”
才四岁大的孩子,大半夜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忽然被一个陌生男子拉扯,哪里会不怕呢?
秋绥和冬禧将那男子押过来,“王妃,此人该怎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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