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夜游这等事情,依着王爷的性子,要么只让自己一个人过去,不会带那些将军;要么会等自己一同过去。
再不济,也该是让破山来告知自己。
怎会叫长公主府的公公来寻自己?
还是晚上。
“王爷怎么没等我?”沈雁归语气略带失望道,“确实是长公主殿下叫你过来的?”
她抽出帕子,目光看向凌沧院,明显是想回去。
小路子乖觉道:“回王妃的话,原本王爷是要亲自等王妃一同过去的,奈何一时尽兴多喝了几杯,便同众将军先过去了,说是路上醒醒酒,待见到王妃便没那么醉了。”
他低着头,暗暗抬眸,瞧了沈雁归一眼,“奴才听王爷的意思,似乎是去了那边,便要叫诸位将军离开,单独同王妃游园的。”
太机灵不是什么好事。
沈雁归拿帕子掩了唇,作害羞状,“劳烦路公公前头带路。”
议事厅院那边,沈雁归离开,墨承影不过喝了三杯酒,便回了凌沧院。
丫鬟杏儿说王妃送小小姐去了沈夫人那边,他刚起身想去接她,永恩侯世子冯言进过来了。
“我冯家虽子嗣众多,却少女儿,父亲那一辈便只有太后姑姑,我这一辈便只有婉言,都是老来得女,自然是娇着宠着,婉言在家任性惯了,有冒犯王爷之处,还请王爷看在姑姑的面子上,多多担待。”
很显然,冯妧清还没有告诉娘家人,摄政王已经同她划清界限,或者,冯妧清还抱着幻想,认为自己早晚会回心转意。
她没说,墨承影便也不着急挑明。
毕竟冯妧清的几个哥哥,这些年借着太后和摄政王的东风,在京中势力不容小觑。
冯家人齐心,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墨承影少不得要与冯妧清的大侄子、永恩侯世子冯应虚与委蛇一番。
这一番便过了两盏茶功夫。
而冯言进表面是来替小妹冯婉言道歉的,实则声东击西。
沈雁归不在,寝殿那边只有杏儿和梨儿在门口守着,跟着冯言进来的人,绕道后院。
冯婉言也来了,说是给王爷送汤,在门口同丫鬟说话的功夫,冯言进的人爬窗进了主殿,在炭盆边放了一枚暖情香丸。
昨儿席宴上的事情,冯家已经快马加鞭传进宫里。
宫里回话的意思,摄政王为人敢作敢当,只要同他有了夫妻之实,他不会不负责,而只要开了这个先河,婉言日后的恩宠不会少。
临安长公主靠不住了,可太后安插在长公主府的人,还是能用的。
小路子是长公主的近侍,这两日常在宴席露面,由他引着王妃去梅园,引不起怀疑。
梅园那边自有暗卫埋伏,等沈雁归过去,直接将人敲晕丢进雪坑。
天寒地冻,不出一个时辰,这人呐,便得要去孟婆那边讨汤暖身。
她不怕别人起疑,毕竟梅园上山的路,多得是雪厚的地方,王妃夜间踏雪寻梅,连同丫鬟一起,不小心落进雪坑。
都是意外。
摄政王若是心痛难以自抑,拿临安长公主出气。
杀了临安,那便是冯妧清的意外之喜。
即便不能,在他最难过的时候,自己也不惮做一回沈雁归的替身。
到那时,他的身、他的心、他整个人,以及他手里的一切,就都还是冯妧清的。
永恩侯世子冯言进瞧着这个时辰,寝殿的香该暖了,王妃还没回来,说明已经中计,便起身告辞。
墨承影从书房出来,看到寝殿掌了灯,以为是沈雁归已经回来。
冯言进走到院子门口,回了头,瞧见摄政王进殿,嘴角高高翘起。
他身旁的小厮有些担忧道:“奴才听慈安宫的下人说,王爷好像那方面不太行。”
“那香便是让他有兴致的,至于别的方面。”
冯言进将袖子一拂,背在身后,昂首挺胸放心离开,边走边道:“喝了那碗大补汤,便是绣花针也能变成参天松。”
醉酒、情香、汤中药,孤男寡女在一处,他自己就是个男人,实在不信摄政王能顶得住。
听说婉言成婚至今未曾圆房,可怜小丫头人生头一回,便要遭遇这样的大场面,只怕这几日都得要留在别苑了。
也算是她的福气吧。
寝殿那边,墨承影满脸欢喜进了门,瞧见是冯婉言,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消了下去。
“你怎么在这儿?”
冯婉言蹲在地上回话,“妾身见过王爷。”
步摇映着烛火,她今儿一袭桃色百褶裙,分外娇嫩。
“妾身听闻王爷今晚和众位将军一同,特意命人煮了汤来给王爷……和王妃。”
宫里传话来时,特意叮嘱过,婉言为人蠢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可将计划同她和盘托出。
本来是想要瞒着她,让桃红来下药,可又怕她一点不知,全不配合。
所以才将药给她。
便是如此,端着大补汤来的路上,若不是桃红提醒,她还差点忘了。
墨承影瞥了眼青花海水白龙纹盖碗,道:
“有心了,下去吧。”
冯婉言起身,盛了一碗汤,再次蹲下去,将汤举过头顶:“王爷,从前是妾身不好,嫉妒王妃、做了许多错事,还请王爷喝了这汤,宽恕妾身。”
墨承影想着她这两日虽然来了别苑,连席面也未出,倒是十分安分。
他还想去接沈雁归,不欲废话耽误时间,便将汤碗接过来,喝了一半。
“回去吧。”
香在内殿,他们在堂中,这么短的时间,还不至于立刻就有反应。
桃红暗示冯婉言想法子再拖延点时间,可是王爷的态度,她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王爷,王妃怎么没见到?”
“王妃的事。”墨承影放下碗,冷眼看着她,“少打听。”
冯婉言左手握右手,虽然拆了纱布,骨头还是疼的,她心底里畏惧摄政王,给人下了药又心虚,声音便也有点抖:
“妾身只是想给王妃也盛碗汤,以示道歉的诚意。”
“回府有的是机会。”
冯婉言张张嘴,还想再说,眼见摄政王的脸色愈发阴沉,便立刻告辞。
从凌沧院出来,桃红怨冯婉言逃得太快,辜负世子和世子夫人的安排。
“你瞎呀!”冯婉言拧着桃红的胳膊,紧咬牙关是卯足了力气,“没看到王爷脸色都变了吗?我再待下去,他不得弄死我?”
她伸手扯了一旁的树枝,枝上的雪掉落下来,她愤愤道:
“还说那是叫人欢好的药,我看一点用处也没有!”
桃红捂着胳膊,眼里含着泪道:“便是灵丹妙药,也得需要时间啊,庶妃只怕白走一遭,要给旁人做嫁衣呢。”
“做什么嫁衣?王爷和王妃还需要旁人做嫁衣?”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声“小姐慢些,仔细脚下。”
冯婉言回头,却见赵家小姐理了衣裳、摸摸鬓发,从丫鬟手里端过托盘,去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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