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柳儿所面临的困境不是个例,是陵州所有受害女子共同面临的问题。
陵州城百业待兴,原本无论开个茶楼、饭馆、还是布庄,都是个不错的选择,还能拉那些被郁家伤害过的女子一把,但是青霜回来说他们在酒楼见到的情况。
客人知道那唱曲儿的姑娘是郁家出来的,胆大的毛手毛脚,胆小的目光猥琐,十有八九不怀好意,姑娘稍有反抗,便恶言相向。
明明是受害者,却反过来要承受所有罪责和伤害。
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逃出伤害她们的地方,陵州并不适合她们,至少现在还不适合。
沈雁归思量着,要给这些人指条生路。
“之前是侍卫长带人去截的受害女子,回头你跟他核一下,将名单对出来,将有意离开的,送去先发城。”
虽同受环境所迫,都会被人指指点点,从百花楼解救出来姑娘,抱团取暖、互相给彼此勇气,性子要更泼辣些,面对指点态度也更无所谓。
而今先发城不止有百花布庄,杜婵儿之前带队送东西去纪州,返程在这里逗留了半个月,选址择人,新开了一间繁花酒楼。
相信有她们帮助,陵州城的姑娘们,也必然能早日走出阴霾。
“好,我这两日便命左副将将人集齐,等陵州事情忙完,就送去丽州,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便是与旁人不同。
桑妞张张嘴,沈雁归便知道她要说什么。
“你有看上的了?”
“那日试图以血唤醒百姓姑娘,我瞧着就很好,有魄力!”
“嗯?!”
沈雁归眼皮微抬,景明向来眼中没有那些下人,与自己在一起,搂搂抱抱都是寻常之举,还有些更进一步的事,这些对张柳儿而言,怕都是刺激。
她若跟着桑妞,确实比跟着自己要好。
沈雁归首肯,“你有看得上的,人家也愿意,都可以收下,但我丑话说在前……”
桑妞直接摆手打包票,“放心!这事儿强迫不来,便是她们愿意,那也得看实力,我可是大夏第一位女将军,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
“行~那就有劳大夏第一位女将军。”
桑妞离开,沈雁归提笔准备关于恩科告示的内容,墨承影在旁边给她研墨。
青霜上前来添茶,“王妃,山牛姐姐她而今……是不是不喜欢男人,改喜欢女人了?”
“你这小脑袋瓜里,成日在想什么呢?”沈雁归头也不抬道,“咱们这位女将军在给自己的娘子军物色力量呢。”
女子天生在力量上逊于男子,且由于生长环境所致,普遍胆子小些,温柔、矜持,这些品质都与娘子军冲突。
桑妞要壮大赤甲营,就需要不断补充女兵,她脑子里整日所想便只有那几桩事,近乎魔怔,魔怔到一见到女子就想问人家愿不愿持刀卫国。
先前先发城的女子,她也游说了部分入营。
倒是不愧她“大夏第一女将军”名头,尽职尽责。
“蓬生麻中不扶自直,山牛这般山匪出身,倒有几分出淤泥而不染的意味。”墨承影夸赞道。
“英雄不问出处,她在永州为匪,也是无奈之举,你想想当年的永州多乱?旁的不说,永州知府假公济私、为非作歹,老百姓总要为自己寻个活路,桑妞瞧着不靠谱,做事从来周到用心。”
“回头让她押送郁家财物进京吧。”
沈雁归抬起头来,“你是有什么打算?”
“朝中军权都在我手里不假,可若我事事站在你前面,你在群臣眼里,就永远是个傀儡。”
墨承影是将沈雁归先前说的话,记到了心里,她要当皇帝,必然要手握实权。
若程怡谨开女子入仕的先河,桑妞便是她在朝中建立武将势力的第一步。
墨承影伸手在沈雁归眼前一抓,“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沈雁归没说话,手中的笔沾了沾墨,将告示内容写完,予他瞧了,而后一式两份,一份由陵州衙门印发,全城张贴,还有一份送去京城,交临安长公主转礼部准备。
正事处理完,她忽然站起来。
“青霜,将公主抱去绿萼那边。”
“玉儿睡得正香,这会子折腾她做什么?”墨承影是心疼女儿的。
“不折腾她。”沈雁归抬腿一跨,坐在他腿上,“就是单纯想为夫君弹一曲琵琶,怕吵到她。”
墨承影自是欢喜,恨不能立刻给她开屏,但还是握住她双手。
“等会儿阿娘她们就要回来了,总是半途,你夫君早晚得废。”
“那我可舍不得?”
沈雁归食指从他鼻尖向下,掠过嘴唇、下巴,顺着皮肤越过脖颈山丘,又折回,打了个圈儿,惹得墨承影不停吞咽。
“卿卿,别闹我。”
沈雁归低头去吻他,他自然启唇去接,可她蜻蜓点水、触及便离。
他来、她退,他退、她来,一而再、再而三。
墨承影嗓子有些哑,“卿卿……”
九王爷持械上值,他干脆撇过脸去,“快用晚膳了。”
沈雁归的吻,落在他唇角、沿着那流畅的下颌线,一路到耳边。
她的声音若有似无,“是啊,该用晚膳了,十二爷。”
一句十二爷还不够,她顺着颈线,啮着他的“侯劫”。
这感觉好似爬山虎的种子破土,瞬间自墙角布满整片墙壁。
那卷须扎进毛孔,枝叶旋转而出,蓬勃葱郁的叶片向着阳光,等待暴雨的洗礼。
墨承影仿佛真的在历劫,身体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连拳头都握不紧,可又分明充满力气,连脚趾都绷紧了。
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干干净净。
干净到卿卿落在自己眼睛里,也是一片布料都没有的。
还能顾及什么?
女儿都不在这里,他还需要顾及什么?
十五爷助力,墨承影抱着她,直接站起来,“破山!!!”
破山在门口应声,“属下在。”
“没有本王的命令,便是天塌地陷,也不许来禀。”
房中移步换景,地上多了一条腰带、两条腰带、外袍……金簪、金冠,左右都是碍事的东西。
至诚夫妻,便只需要你我,别无他物。
山峦之间,青丝如瀑,千波流转。
陵州会不会天塌地陷,破山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今夜地动山摇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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