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临安原想坐下,瞥见亭外韩老夫人,想起自己是来被“问责”的,那屁股一沾凳子立刻站起来。
“还请长公主殿下明言。”宋相宜道。
“你说韩修成与柳绵绵是在边境认识的,还是认识以后去的边境?”
“据他所说,是在边境所识,柳氏几次救了世子性命,又陪他度过各种艰难岁月,世子全靠她的陪伴,才走到今日。”
“有没有可能,他们在京中相识?”
韩修成离京那年,先帝的太子尚在人世、墨承影也未回京,京中尚未遭遇巨变。
宋太傅作为天子之师,又受命教导太子,宋家在朝中算不得如日中天,但于宋家而言,确实到了巅峰。
韩宋两家便是那个时候结亲。
大夏律对于男子纳妾有严格限制,需男子年满四十且无子嗣,方可纳妾。
这自然不符合高门贵族男子利益,因此他们又解读出新法条,夫妻成婚三年无所出,正妻可主动为夫君纳妾。
清流对此不屑,也不承认此法。
柳绵绵家世低微,倘若与韩修成在那个时候相遇相知,想在一起,难如登天。
“长公主殿下的意思是……韩修成为了和她在一起,抛下新婚妻子,远走边疆?”宋相宜说着冷笑出声,不无嘲讽道,“好、好个痴情的男儿,我竟是小看他了。”
沈雁归微微摇头,有些疼惜道:“你确实小看他了。”
宋相宜身体莫名有些发寒,她看着王妃,眼神微恐,又看向长公主。
临安点了点头。
“不、不可能……”
宋相宜努力扯着嘴角笑了一声,“韩修成回来并没有立刻说平妻之事,他和老夫人谋划着,起先是瞒着我的,要不是林儿告诉我的,说他爹爹和。”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雁归和临安对视一眼,看样子当事人心中已经了然。
柳绵绵初入府,韩修成便安排她见自己儿子,虽未相认,但是母子重逢,柳绵绵克制不住感情,韩林丘受不了陌生人的浓情,转头告诉了宋相宜。
宋相宜身体忽然失去支撑,颓然瘫坐,口中喃喃道:
“我不信、我不信……”
孩童清脆的笑声从湖对岸传过来。
沈圆圆和韩林丘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个纸鸢,二人跑着、闹着,丫鬟和小厮在后头追着。
“他是我一手、一手带大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她们的孩子?”宋相宜如同霜打过后的茄子,说话再无气力,“我甚至还想为了他忍一忍……他们怎么能这么骗我?”
秋绥进来,同沈雁归耳语,“王妃,前院那边传来消息,王爷已经当众对韩世子行刑。”
看样子景明那边已经拿到了把柄。
如此,宋相宜的事情,便是板上钉钉,也就不必再给韩老夫人做戏。
“我可以准你和离,等着席宴结束,你便可以收拾东西回宋府。”
这大抵是整个大夏开朝以来,和离速度最快的夫妻。
沈雁归顿了顿,“你回去准备吧,至于韩林丘,我可以给你个恩典。”
那不是宋相宜的亲生孩子,却是她一手养大的。
想不想要他,全看她们母子缘分。
宋相宜支撑着直起身子,双手叠放,缓缓叩拜下去,“谢王妃娘娘、谢长公主。”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沈雁归。
“国公府这些年收支账目,府上田庄铺子、人员进出、与各府往来皆有造册,未必完全,但若是王妃需要,臣妇可以提供。”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勋贵之家很难有屁股干净的。
不是这里有问题,便是那里有问题,何况这内部账册到手,便是没问题,也能给他查出问题来。
肃国公府,百年门楣,截止今日。
“好!”
沈雁归双手扶起宋相宜,为防万一,让秋绥送她回去。
大抵是跪了太久,宋相宜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歪了歪,丫鬟瑞香进来,将自己主子扶住,“夫人小心。”
“该改口啦。”
临安刚坐下准备给自己倒口茶喝,看到外头来人,“哟,那不是沈将军的娘子吗?”
沈林氏来了。
“明知所求得不到满足,何必还来自讨没趣?”
临安这个人最是爱屋及乌、同仇敌忾,“冬禧,给她踹出去。”
沈雁归笑了,“我跟她之间的恩怨,该有个了结了。”
早晚是要见这一面的。
“让她进来吧。”
“小婶婶是要让她死个明白?”
临安的语气分明是觉得多此一举,没有必要。
沈雁归想到她先前对自己娘亲坚定的信任,并不打算瞒她,便道:“你若没有别的安排,一起听听,倘若沈林氏发疯,你也好替我挡着。”
“这——荣幸之至。”
正大光明听墙角,临安很乐意。
她提壶殷勤给沈雁归添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默不作声在旁吃茶吃点心。
林惠茹进了亭子,一改往日模样,跪到沈雁归脚下,恭敬道:
“参见王妃娘娘、参见长公主殿下。”
“好久不见。”
距离上次宫宴过去并不算久远,沈雁归看着脚下人,补充道:“常言道‘物是人非’,没想到九年过去,沈娘子又回到初见时的懂事模样。”
她用了懂事,便是在区分上下尊卑。
就如同沈雁归从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今林惠茹有求于人,也不得不低眉顺眼。
“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这些年多有冒犯,我欠王妃的,愿以命相偿。”她其实是个很高傲的人,此刻连着朝沈雁归磕了三个响头,“还望王妃能够手下留情,饶我弟弟一命。”
老仇家,互相了解,无需遮掩。
沈雁归笑道:“沈娘子真会说笑,你贱命一条,够偿什么?”
林惠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王妃要如何才肯放了我弟弟?”
“刚进京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阿娘从始至终就不知道京中有你的存在,她从来没想过与你争什么,一开始她恨的人,只有我那个爹。”
沈雁归语气平静道:“是你自己不信,怕我们母女夺了你本来就没有的宠爱,怕我兄长和弟弟分了你儿子的家业。”
“任何一个人处在我那个位置,都会不安,都不会相信。”
林惠茹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情有可原。
沈雁归并不与她辩对错,“你有没有想过,是谁让你处在那个位置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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