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崇的疑心消去大半,戒心自然也会跟着下降。
七夕晚宴设在「河清海晏」。
王妃在静养,并没有出席——这是摄政王自成婚以来,头一次没带王妃参加宴会。
临安带着小圆圆到对面放河灯去了,也没有出现。
今儿沈清月打扮得很是雅致,斜挽随云髻,发上一支嵌红蓝宝石青玉长流苏金步摇。
高腰石榴裙,诃子上桃花簇簇,橘色系带双耳结,锁不住无边春色,腰悬一枚小荷包,外罩一件碎花滚绛边轻纱广袖衫。
抬手间,皮肤若隐若现。
侍卫长随侍王爷身旁。
破山此刻正在上下天光。
沈雁归对着铜镜问话,“上次是把华杉儿埋到赵家别院了?”
青霜替她簪上金凤衔珠垂珠步摇,并簪一支牡丹花蕊珠串步摇。
破山低着头回话,“是,王妃,最近赵家手底下的铺子接连出事,那间别院刚卖出去,什么时候将尸体挖出来,王妃说了算。”
“明儿就挖出来吧,挖出来了,让京兆尹去一趟赵府,把赵奇珍传回去,只说配合调查,别吓着人家。”
沈雁归手指拂过过耳的长流苏,金玉碰撞,发出极细微的声响。
清脆悦耳。
“是,王妃,属下这就去安排。”
破山转身,身子才过花架,又折回来,“王妃。”
“还有什么事?”
“王爷让属下提醒您,千万!别忘了大事,宜早不宜迟。”
沈雁归看了眼旁边的大红洒金外罩石榴裙,若不是为了他,这时候她都该洗洗睡了,费这些心思梳妆做什么?
“知道了,去吧。”
宴席那边,蔡崇提前授意,朝臣一杯接一杯敬着墨承影。
沈清月今日献琴一曲。
琴声悠扬、曲调婉转。
平心而论,她弹奏得确实不错,却只叫墨承影可惜。
这么美好的琴声,不该与私欲掺杂在一处。
墨承影两辈子听过许多乐师演奏,论技艺,在沈清月之上的不胜枚举,可要论情感——
还得是卿卿。
箜篌的声音本身就很空灵,而她的指尖每一声都很干净。
就像雨后,蓝天没有一点杂色、呼吸间是清甜的草香,草间悬着晶莹的水珠。
“……王爷?王爷?”
琴声不知何时停下,沈清月跪在墨承影面前,一众看客都在议论,说王爷沉浸在沈二小姐的琴声无法自拔,就此开始了对沈清月琴艺的吹捧。
墨承影原觉得沈清月的琴艺不错,也只是不错,距离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沉醉更是没有的事情。
但他不能否认什么,只能顺势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沈清月在赵奇珍的暗示下,一杯又一杯敬着墨承影。
他没醉,她先醉了。
两靥桃花染,眉眼藕丝连。
因着不胜酒力,墨承影让丫鬟送她去旁边临水的翠微居小憩。
宴席结束,朝臣离开,整个「河清海晏」都有侍卫把守,墨承影没有带人,独自去了翠微居。
“你家小姐如何了?”他问守在门口的芳音。
芳音福一福身,“回王爷,小姐还睡着。”
“怎么还睡着?可叫大夫瞧过?”墨承影极尽关心,“罢了,你去朗月阁将你家小姐的东西取来,这两日她便宿在翠微居。”
“是,王爷。”
芳音欢欢喜喜去了朗月阁。
翠微居没有院墙,只一座三室的房。
赵奇珍没有走,一路跟着墨承影到翠微居来,趁着他和芳音说话的功夫,躲在离卧房最近的草木深处。
翠微居灯火通明,桌上麒麟金兽的影子清晰映照在窗格上。
细看去,连燃起的轻烟也依稀可辨。
进殿前,墨承影往东边瞧了一眼,「上下天光」寝殿窗户有微弱的光映出来。
一点动静也没有,卿卿应该还记得自己有个夫君吗?
墨承影一只脚埋进卧房,尚未反应过来,那修长似玉的手指,便已经勾住他的衣领。
窗影上流苏步摇轻轻摇动,她步步后退,连着王爷一起。
吱呀——
凇儿和冰儿左右伸手将门关上,退守到正门口。
洒金石榴裙随莲步摇曳,烛火映照下,泛着点点金芒,模糊人眼。
墨承影被勾了魂,随着她莲步前移,目光所到之处,金边大红广袖沿着皮肤滑下去。
更衬得那手臂如同新藕,白嫩多汁。
鹅黄细带自然垂落,胸口大朵金线密织的牡丹开得热烈。
却还不及她眼神里的万一。
喉间干涩,墨承影吞了口口水,“你醒了……怎么也不派人告诉我一声?”
领口的手指顺着衣领挪到后颈,冰凉的手指从风府穴贴着皮肤向下滑动。
她踮脚靠近,红唇隔着一指距离,与他若有似无碰触。
鼻尖的绒毛已然拥在一处。
那泡了十斤合欢散的声音,恰到好处传到他耳中。
“若是派人告诉王爷,王爷还会来看奴家吗?”
“你若唤我,我自然是要过来的。”
墨承影三魂七魄全丢了,一双眼睛根本不瞧别处,嘴唇向前,她却适时躲开,玩起了欲擒故纵。
她摸着墨承影的脸,“王爷醉了,喝口热茶,醒醒神,好不好?”
他的脸往她掌心蹭了蹭,像是担心扰了她,清嗓子的声音也很小,而后道一声:
“好。”
“王爷稍坐。”
她双手轻推,广袖舞动,掠过他鼻尖,带着淡淡清香。
墨承影顺从坐下,一手枕在桌上,目光紧紧跟随着她,就这么贪婪地望着她。
片刻也不舍得挪眼。
热茶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窗下的案几上。
她朝着案几走去。
窗牖上的影子越来越清晰,赵奇珍从动作判断出沈清月从随身的荷包里,摸出油纸包,而后将里头的药倒进茶盏。
她看上去很紧张,发上流苏不停晃动,端起茶盏时还险些打翻。
赵奇珍忍不住在心中嗤笑:到底是个深闺大小姐,一点小事便吓成这样。
不过勾引人的本事,倒是出乎意料。
“王爷。”
她双手将茶奉上。
“房间里好香啊。”
墨承影瞥着递到眼前的茶盏,并不急着接过来,而是一把将人抱到怀中,“你也好香啊。”
“王爷~茶水将奴家衣裳都弄湿了。”
“湿了哪片衣裳,让本王摸摸?”
“王爷坏死了,奴家不依。”
她侧过身去,又被他掰转回来。
“不依?那本王与你敬茶赔罪,可好?”
“奴家哪敢唔。”
墨承影端起茶盏,饮下半杯,那宽大的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勺,口口相渡。
她稍有挣扎,茶水顺着她的唇角流向下巴、脖颈、诃子所围之处。
墨承影仍嫌不足,抱着她站起身,转而将她放到圆桌上,又顺着茶水的痕迹吻下去。
香炉在桌边,微微的热气熏烤,她不敢落背,手肘支着身子。
流水所过之处,她缓缓仰头。
牡丹花落。
墨承影溺在温柔乡中,摘花吮蜜。
她虽然被墨承影宽大的身躯遮得严严实实,却不妨碍赵奇珍瞧着摄政王的背影,发挥想象。
果然,表面越是端庄矜持的女子,无人处越是放荡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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